不是這幅畫代表的意義對他沒有任何觸動,而是這會兒他腦子裏絕大部分空間已經在運轉一件從這幅畫衍生出來的事了。
皇帝讓他裝病留在宮裏,皇後就把他安排到這兒來休息,南宮信比誰都清楚皇宮這塊神奇的土地裏絕對長不出來巧合這種東西。
他還沒理清裏麵的門道,但已經聞出危機四伏的氣味了。
他本來條件反射地想說沒事兒,但轉念就覺得眼下這時候還是讓她有點緊張感比較安全。她要真把這兒單純地當成他母妃的故居而輕鬆自由下來,他就是把她綁在身邊都免不了要出大事兒。
他隻是想讓她有那麼一點點危機意識,絕沒想要嚇她,所以在彥卿問他哪兒不安全的時候他就隻道,“你在哪兒,哪兒就不安全。”
“……。”
彥卿看著他好像真沒因為這張畫像有什麼太大的情緒波動,也就放了一半的心。
她也沒見過他母妃長什麼樣,賀仲子隻說過他母妃是蘭妃,至於是怎麼個蘭法那可能性就多了,沒準兒還真是自己想多了想遠了吧
晚飯時間宮女把飯送來,沒用她連哄帶騙南宮信就自覺吃了小半碗飯,彥卿也就不計較宮女拿根銀針東戳戳西戳戳就告訴她飯菜裏沒毒這種極其不嚴謹的科學實驗態度,把剩下的一半心也放下來了。
南宮信吃完飯寫了兩份東西讓人拿走之後就睡了,他睡得著,彥卿睡不著。躺在他身邊一直會有種無可取代的安全感,但這會兒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心裏莫名其妙地慌亂,亂得一點兒道理都沒有,就算緊挨在他身邊,還是覺得後背上不停地冒冷汗。
她一直覺得自己神經線的直徑尺寸要比別的女人多那麼一圈兩圈的,大事小情都誤不了她該吃吃該睡睡,不知道這回是哪路神仙顯靈,居然讓她為些虛無縹緲的事兒胡思亂想到連合上眼都覺得心慌。
在床上睜眼躺了大半個時辰,彥卿確信自己今兒是被老天爺排到了失眠榜上,這麼躺著也是心神不寧,幹脆小心翼翼披上衣服下床去了。
她本來是想在屋裏轉悠轉悠幹點兒什麼能靜心安神忘了那畫的事兒,結果下了床腦子裏什麼都沒想直覺就帶著她直接奔到那副畫像跟前去了。
走都走過來了,彥卿就對著這畫多看了兩眼,看著這畫,她開始覺得從某個角度上講南宮信什麼都看不見還不算是件壞事。
這畫上的女人越看就越感覺跟他有扯不清脫不掉的關係,連她看了都被攪得這麼心神不寧,別說是那個心思細密的當事人了。
腦子裏剛想著他,就感覺好像聽到了他的聲音,彥卿晃了晃神兒,正猶豫這是不是自己腦補出來的聲音,就聽到南宮信又清清楚楚地喚了一遍她的名字,聲音裏滿是緊張急促。
彥卿慌忙走回床邊去的時候南宮信已經坐了起來,一手撐著床板,一手緊按著胸口,急促粗重地喘息著,豆大的汗珠沿著他發際線直往下滴,臉色慘白得幾乎要透明了。
剛才還睡得安安穩穩的,彥卿一時想不出來這一刻鍾的工夫內他是怎麼把自己搞成了這樣,擔心又心疼地扶住他,“我在呢。”
彥卿剛扶住他的胳膊,南宮信伸手摟住了她的腰身,把頭埋在她頸側,真真實實地觸碰到她的存在,呼吸到她的氣息,好一陣子才漸漸平靜下來。
彥卿就任由他抱著,等他呼吸平穩了些,摟在她腰上的手稍稍放鬆了些,才輕輕拍了拍他的脊背,“那就是你母妃,對吧?”
南宮信輕輕點了下頭。
不是她想多了,而是他不想讓她多想。
“夢到她了?”
南宮信搖了搖頭,彥卿剛想再問,又感覺到他點了點頭。
彥卿以為他是心緒浮動得連思維都混亂了,立馬想起臨來時北堂墨給她的那瓶藥,與其讓他在這兒不清不楚地自己嚇自己,還不如先讓他好好睡一覺再說,“乖,先吃了藥再說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