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見麵是在宮裏,齊穆一身官服氣場十足,這回換下官服穿著便裝,看著更像是個當爹的了。
收到彥卿送的禮,齊穆像是愣了一下,才笑著讓人收了下去,父女倆坐在桌邊開始進入正題。
“卿兒,怎麼突然一個人回來了?”
詞都編好了,就等你問這一句呢。
“爹,我有件事想告訴您。”
齊穆眉頭微揚,“哦?你說。”
彥卿微皺起眉來,背台詞一樣毫不猶豫地一連串說了下來,“半個多月前,不知為什麼,我好像突然失憶了,很多事都給忘了。我一時害怕,沒敢跟任何人說起過,最近才零零碎碎地想起了一些。昨天早上大皇子殿下來信王府找過我,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還質問我是誰,女兒實在害怕,思前想後決定還是來把這事告訴您了。”
齊穆滿臉驚詫地聽完這個頗為離譜的故事,細細打量了一下這個確實打進門起就覺得哪兒像是不對勁兒的女兒,好半天才帶著滿滿的疑惑開口,“失憶?怎麼會失憶呢?”
彥卿暗暗舒了口氣,齊穆沒懷疑這不是自己的女兒就好。
“我也不知道,有天早晨醒來就突然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一邊暗中觀察齊穆的神情,彥卿一邊試探著往下說,“後來陸續想起來一點兒,記得自己好像和大皇子殿下關係很好,還記得要在信王府找個什麼東西……其他就記不起來了。”
齊穆像是費了好大勁兒才說服自己接受這件事,皺眉看著似乎沒有任何理由拿這種事來鬧著玩的女兒,半晌深深歎了口氣。
“爹,我是不是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啊?”
齊穆又輕歎了一聲,這才沉聲開口,“我說那日宮中你怎會有那般表現,竟然是把前事都忘了……你依稀記得的那些倒都是最重要的。你與大皇子的確不隻是表兄妹關係,你嫁給三皇子,在信王府找玉印,都就是為了助大皇子登上皇位,大皇子在你婚前也曾許諾,他日登基便封你為後。”
這回輪到彥卿傻愣住了。
這玩笑……開大了吧!
嫁給南宮信,是為了幫南宮儀奪位,條件是南宮儀封她當皇後?
彥卿忽然想起南宮信昨晚說的那個婚前協議,隱約想通了幾分。
打一開始一切就都在計劃之內,那休夫權想必就是為那女人抽身時用的吧。
雖然想通了一點,但整體來看,這個邏輯還是太扯淡了!
“我嫁給三皇子……跟大皇子登位有什麼關係啊?”
“你若是把前事都忘了,我一言兩語也與你說不清楚。”齊穆眉心蹙成個深深的川字,“其他的事情日後自有人從旁提醒你,你現在隻要記好,你注定是大皇子的人,千萬不要一時糊塗站錯了邊,否則不隻是你,齊家上下連同皇後在內都要跟著遭殃。至於那個玉印,那是天常國皇權的象征,是號令三軍的信物。我看你現在已不方便去辦玉印這事了,我會與大皇子商議一下,另派他人進行此事。你放心,信王府伏兵眾多,會助你成事,保你平安。”
齊穆不輕不重的幾句話說完,彥卿直覺得脊背發寒。
這場圍繞搶椅子鬥爭鋪開的局貌似比自己想象得要複雜得多,自己的處境也比想象得危險得多。
原來自己不隻是這場局裏南宮儀陣營中的擁護者,還是這個陣營核心裏肩負重要使命的一員。
那女人的具體任務有多少?在自己取而代之之前她已經進行了多少?王府裏又有哪些人是所謂的伏兵?
隻要這樣想想,彥卿就覺得不寒而栗。
為了一個皇後夢,值得嗎?
看彥卿怔怔地失神,臉色也不好看,齊穆到底是親爹,擔心地問,“就隻是失憶嗎?還有什麼地方不適?叫府上的大夫來給你看看?”
“不,不用了……爹,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免得落人話柄。”
“好,你自己小心。”
匆匆拜別,彥卿克製住自己想要盡快跑出去的衝動,極力靜定下來走出相府。
出相府上到馬車裏的一刹那,彥卿有種逃離刑場的劫後餘生之感。
“走。”
必須盡快離開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