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底下除了皇上,就沒有咱家不配過問的人!”
江瀲陡然冷了臉,挑高的嗓音帶著不容侵犯的凜然。
“首輔大人位高權重,咱家本也不欲與你為難,但眼下有苦主鳴冤,又有百姓圍觀,咱家豈能坐視不管?”
宋憫頓住身形,與他冷眼相對:“你要如何管?”
江瀲冷笑,舉臂擺手:“來呀,請首輔大人去東廠喝杯熱茶!”
“是!”番子們齊聲應喏,上前去拿宋憫。
“我看誰敢!”長河拔刀擋在宋憫身前。
後麵的護衛也紛紛亮出兵器。
江瀲眸光生寒,厲聲道:“妨礙東廠辦差者,格殺勿論!”
一嗓子把看熱鬧的食客全都喊醒了。
老天爺!隻顧著看熱鬧,竟然忘了這是一幫殺人不眨眼的家夥。
怎麼辦,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眾人驚慌失措,忽聽宋憫道:“都退下,督公大人如此盛情,本官便去嚐嚐督公大人的好茶。”
“多謝首輔大人賞臉。”江瀲立刻緩了臉色,衝宋憫一抱拳,率先向門外走去。
一腳跨出門檻,聲音如風飄來,“望夏,別忘了把若寧小姐也帶上!”
杜若寧:“……”
就你記性好!
到了東廠,江瀲當真親自給宋憫沏了一壺好茶,熱氣騰騰地端到他麵前,言辭懇切地向他道歉。
“方才咱家為著東廠的臉麵,對首輔大人說了些狠話,這壺茶算是咱家向大人賠禮,大人且喝著,待咱家先審了那個煩人……的小丫頭,再來與大人細說案情。”
宋憫猶在氣頭上,沒接他的茶,也沒說話,甚至都沒看他一眼。
江瀲這個人,真是他見過最討厭最可惡的人。
心狠手辣,陰險狡詐,兩麵三刀,喜怒無常,目中無人,驕奢淫逸,蠻不講理……世上最令人討厭的缺點在他身上都能找到,簡直就是集萬千缺點於一身。
也不知道皇上怎麼就看上了他,對他推崇備至,信任有加,自打成立了東廠,把曾經如日中天的錦衣衛都冷落了,甚至還讓東廠負責監督錦衣衛,以至於錦衣衛的人見到江瀲都得下跪叩首。
最近,皇上更是聽信江瀲的話,要在寢宮建一座煉丹房,親自煉丹治療頭疾,大臣們的勸諫統統聽不進,皇子們的課業也不管,眼瞅著就要奔著昏君的道路而去。
千裏之堤潰於蟻穴,奸宦誤國也是如此,不可不防啊!
江瀲站了一會兒,見宋憫始終鼻孔朝天不理他,便也懶得多言,放下茶壺走了。
出了門,回廊的燈影下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見他出來,忙跪地磕頭:“幹爹,兒子回來了。”
“喲,春公公。”江瀲長眉輕挑,漫不經心道,“沒死外邊呀?”
望春昂起頭嗬嗬地笑:“兒子還要給幹爹盡孝,可不敢死在外邊。”
江瀲冷哼一聲,從他身邊走過:“差事辦得怎樣?”
“幹爹放心,都辦妥了。”望春爬起來跟上,“王茂才讓兒子給您捎了幾匹今年新出的綢緞,花樣顏色都是從前沒有的,宮裏還要等到過年才送來。”
王茂才是江南織造局的提督太監,前年托了江瀲的門路才升上去的,對江瀲感恩戴德,有什麼好東西總是先緊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