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過想讓阿寧最後看一眼她的公主府,定國公好歹也是她曾經的授藝恩師,何至於如此不通情理?”

宋憫長眉微蹙,麵色蒼白,一手捂著心口輕輕咳嗽,消瘦的身形藏在寬大素袍中,仿佛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走。

想當年他也曾是春風得意的狀元郎,自從兵變之夜被長寧公主一劍刺中胸口之後,便成了弱不勝衣的病美人。

但美人即便病著也是美的,女眷們素來隻聽說他的傳聞,很少見到他的真容,如今一見,不免驚為天人,連帶著他那可怕的藏屍癖都不覺得可怕了。

然而雲氏卻沒這份憐香惜玉的心思,不長眼的狗東西衝撞了女兒的生辰宴,她恨不得親手捅他個透心涼。

“首輔大人這話說的真真可笑!”雲氏上前一步與丈夫並肩而立,“霸著公主屍身讓她十年不能入土為安的是你,抬著棺材從我家門口過衝撞我家喜宴的也是你,怎麼到頭來我們反倒成了不通情理之人,那我不禁要問問,首輔大人這麼多年的聖賢書莫不是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一番話夾槍帶棒毫不留情,引得宋憫又是一陣咳嗽。

圍觀群眾不禁感慨,放眼整個京城,敢和首輔大人硬碰硬的也沒有幾個,定國公夫人可算一份。

一旁的國公府大管事卻撫額長歎,他原本是怕國公爺摟不住火,想讓夫人來壓一壓,夫人倒好,上來就澆了一桶油。

話說到這份上,不打起來都對不起圍觀群眾。

果然,大管事念頭剛起,宋憫身邊的隨從就“嗆啷”一聲拔出佩刀,指向雲氏。

“大膽,首輔大人何等身份,豈容你這婦人隨意羞辱!”

定國公府的侍衛自然不甘示弱,紛紛拔刀上前。

杜關山的脾氣本就不好,見一個無名小卒都敢衝他家夫人叫囂,火氣再也壓製不住,提劍向那隨從砍去。

眼看著那寒光閃閃的劍刃就到了隨從頭頂,方才還在西子捧心的宋憫突然抬手抓住杜關山的手腕,將他的劍阻在了半空。

杜關山半生縱橫沙場,是大周第一猛將,看似弱不禁風的宋憫能攔下他這一劍,當真讓人意想不到。

圍觀者不自覺屏住了呼吸,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兩人身上,誰也沒留意到一個穿粉色襦裙的小女孩無聲無息地走向了那具寒玉棺。

小女孩走到棺材前,伸出一隻白嫩嫩的小手,抓住罩在寒玉棺上的黑紗往下一扯。

黑紗如水般滑落,露出

“天呐,若寧小姐!”有人指著那邊喊了一嗓子。

眾人隨之望去,驚呼聲頓時響成一片。

“寧兒!”雲氏大驚失色,叫喊著奔向女兒。

就在這時,晴朗的天空突然陰雲密布,狂風大作,刺目的閃電如利劍劈開雲層,緊接著哢嚓一聲驚雷炸響,抬棺的仆從被震得手腳發軟,寒玉棺應聲落地。

“啊!”

伴著一聲尖叫,若寧小姐的身子直挺挺栽倒在棺材旁。

狂風卷起漫天沙石,黑色的紗幔被風吹起,仿佛地獄的招魂幡在空中飄來蕩去。

人們手忙腳亂地往後躲開,唯恐黑紗落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