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飆眼,定睛一看,是一隊凶神惡煞的淄衣官兵,後麵幾匹馬拖著高轅板車,車上坐滿了人。
聯想之前聽到的話,車上這十幾個人應該就是周邊村縣被強征過來的木匠。
瞧這一個個愁雲慘淡的樣子,莫名有種拉豬崽去屠宰場的即視感。
桑老大正攔在門口,他被兩個壯漢扯住胳膊,朝後拖拽,因為腿腳不便,他痛得大汗淋漓,渾身發顫,卻依舊不肯讓開。
“大哥,放開我大哥——”
小妞一看桑老大受欺負,當即尖聲哭鬧。
隊伍中什長當即掃過來,他們的眼神不同尋常,是帶著殺過人的煞氣。
鄭曲尺趕緊捂住幺妹的嘴。
祖宗哎,快別叫了。
“什麼人在哭鬧?”
這時,木匠中一個癩痢頭忽然看到了鄭曲尺,大喊:“官爺,他才是桑家木匠,這瘸腿是他大哥。”
火光一下就集中飄到了鄭曲尺身上,眾人一看——
霍,哪來的小黑仁?
官兵拿出登記冊子,扒拉幾頁:“你就是桑瑄青,福縣河溝村的木匠?”
鄭曲尺頂著什長犀利審視的眼神,心跳加速,不會這麼倒黴吧,她這才剛穿越過來,就要被抓去服勞役了?
她擠出一絲笑意:“官爺,我手藝不精,不敢以匠人自居。”
好家夥,這一笑,黑夜裏隻瞧見一排白亮的牙。
什長雖然也嫌棄鄭曲尺那副幹瘦的小身板幹不了什麼活,但一想到工事吃緊,萬一他們達不成活閻羅的要求,頓時都嚇出一身冷汗來。
“隻要是木匠,都通通給老子到長馴坡服役!他娘的,半個月工程順利完成驗收,你們就可以歸家,還能得到一筆不菲的工錢,嘿個舅子的,有啥子不樂意的?”
工錢?
鄭曲尺瞬間眼眸就亮了,一掃之前忸怩的姿態。
是她膚淺了,以為匠人服勞役就是白打工。
對於窮得上頓沒下頓的人來說,錢絕對是淩駕於未知的冒險之上。
她放下小妞,走過去擋在桑大哥身前,真心實意表示:“官爺,我剛才是謙虛了,國憂在我心中,創優在我手中,我十分樂意服役,聽從縣裏安排。”
什長被她突然熱情的態度整懵了,隻見她又轉頭,小聲對桑大哥說:“哥,等我回來給你蓋大房子。”
她滿眼信心,可桑大哥卻隻從她眼神中看到清澈的愚蠢。
這個瓜娃子,那錢哪有那麼好賺,那都是去被人割韭菜的,尤其是她這種假把式。
奈何桑大哥有心想勸阻,卻沒那個實力。
對方這抓壯丁的一係列過程行雲流水,甚至擔心他們提前收到風聲逃匿,都陰險到深更半夜才出來逮人。
最終,鄭曲尺跟車上那群“豬崽”關一塊兒拉走了,癩痢頭不痛快,想來是沒瞅見鄭曲尺被嚇得流馬尿的模樣。
他猜她肯定什麼都不知道,才能這麼鎮定。
“瓜皮,你知道是什麼工事嗎?修營寨啊,這可是朝廷工事,聽說之前的一些木匠偷奸耍滑,全被當耽誤工程處死了……你那木活如果拖了後腿,估計下場……”㊣ωWW.メ伍2⓪メS.С○м҈
第一次坐板車的鄭曲尺,對這簡陋的技藝十分好奇,一番審視後,發現這板車軸距過長,光考慮載人的承重性,忽略穩定跟速度……
丈量出板車的最脆弱處,手指一按,結實的車板當即劇烈抖動,跟快要散架了一樣。
嚇得癩痢頭跟其它人心驚肉跳。
“瓜皮,你幹哈麼?!”
隻見鄭曲尺氣定神閑鬆手,一張黑黢黢的小臉不笑時,跟個索命鬼似的:“再煩我,摔死你狗日的。”
——
長馴坡離山溝村倒不算遠,十幾裏,前麵騎著馬,後麵拖著車,而車上的人腿閑著,嘴就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