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情難卻,在下隻好多謝魏其侯的美意了。”
到長安時天色還早,公孫弘吃了點幹糧簡單梳洗,急忙走出門拜見魏其侯竇嬰。
踏入大廳看到董仲舒,兩人相交莫逆非常熟悉,董仲舒離開齊國去京師,他還資助了不少錢財作為旅資,再轉過頭看到一個年輕儒生他也認識,孔家嫡長子孔武。
目光繼續轉移,發覺這是主人宴請貴賓,坐在主人家位置上的是個中年貴族,頭戴鐵冠身穿錦袍,五縷長髯垂到胸口,相貌堂堂儀表不凡,看向他的目光飽含著溫和與熱切。
公孫弘知道此人就是魏其侯竇嬰。
坐在主賓位置是位貴族青年,此人頭帶金冠腰佩玉墜,身著叫不上名字的華麗長袍,身材高大魁梧,略黑的皮膚和一雙明亮有神的眼睛,即使坐在那兒不動也像一座大山,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進步向前,撩開長袍頓首一禮:“菑川國公孫弘拜見魏其侯!”
竇嬰虛抬一手笑道:“來自遠方的喜訊,公孫先生終於到長安了,可喜可賀快快請起,這位是廣川郡董生,這位是魯國孔生,兩位與公孫生也都是熟人了,這位的身份可不得了,車騎將軍曹時,滅夜郎國的頭號大功臣啊!”
平陽侯曹時!
公孫弘心中微微一跳,早就傳言平陽侯非常年輕,可當他見到真人時依然很驚訝,曹時實在太年輕了,看他的模樣不過十七八歲,年紀輕輕氣質不凡。從政幾年就位列九卿做出驚天動地的大事情,改任車騎將軍又迅速滅掉一國,文武皆能兩手表現不俗。
“拜見平陽侯。”
曹時不緊不慢地回禮道:“久聞公孫生大名。今日得緣一見也是幸事,請入席共飲一杯水酒吧!”
“這……”
竇嬰微笑道:“平陽侯所言有理。請入席就坐。”
兩邊分別就坐,公孫弘端起酒杯向諸人示意滿飲此杯,仰頭飲盡酈寄被酒勁衝的熱血沸騰。
“這是什麼酒好厲害的酒勁呀!”
曹時端起酒盞道:“微微精餾過的白酒,你看酒水可是清澈如水。”
低頭一瞧,果然如此。
酒水透明像一汪清泉般,若不是辛辣刺鼻的酒氣四處飄散,他絕不敢相信喝進肚子裏的是這種無色透明的酒水。
竇嬰作出解釋:“此物是平陽侯府所製新酒,分高中低三種度數。你喝到的隻是中度酒,還有高度酒喝下去像刀子刮喉嚨,心口窩像一團火在燃燒,倘若不善飲酒者一杯醉倒。”
公孫弘想了會兒道:“可有低度酒,在下年歲大了受不住刮骨之酒,換個低度酒應當可以試試。”
侍奉的婢女為他換上一壺新酒,除了顏色以外口感和普通濁酒完全相同,隻是用木炭吸出酒水裏的雜質,讓濁酒變的清澈透明。
公孫弘有些不好意思:“擾了諸位的酒興,對不起了!”
魏其侯搖頭失笑:“公孫生不必拘束。我們剛才正說到對孔家的安排,你想聽聽嗎?”
“願聞其詳。”
“孔家返回魯國祖地定居,孔家人派出代表做儒學的更新研究。研究的方向以結合當前社稷情勢做出新嚐試……”
公孫弘聽著心裏不是個滋味,抬頭目視董仲舒,見他衝自己搖頭,才閉上嘴巴認真聆聽。
董仲舒也有自己的苦衷。
他也不想妥協,可不去妥協又能怎樣呢?
保持儒生的風骨餓死不碰嗟來之食,做到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儒家究極本意,然後儒家完蛋,儒學斷代的責任無人能承擔得起。
孔家人早就有心妥協,孔家再牛那也隻是個在野學派家族。空談幾百年家史純粹找不自在,當今天下最強的劉氏皇族不太認可儒家。功勳貴族們對儒家也沒有好臉色,朝廷律法製定和執行繞不開貴族影響。不妥協永遠回不了魯國,飄蕩在邯鄲城兩三代人就徹底斷了根。
起碼,孔家承受不住那樣的打擊,他們本來也沒犯過不可饒恕的大錯,老實本分的耕讀詩書安靜渡過幾百年,縱然有少部分孔家人為人處世之道太差,品行不端說出匪夷所思的言論也不應讓孔家人集體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