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連忙掀起那隻馬蹄瞧過去,果然是兩根鐵錠嵌著一塊U形鐵片砸入馬蹄裏,仔細分辨還可以看到有兩根鐵釘沒有補上去。可見那個工匠被捉的時候打鐵釘的工作還沒完成。
劉徹一臉茫然:“姊夫,我是不是眼花了?”
“姊夫個蛋,誰當你姊夫誰倒黴,我就倒了八輩子血黴了!”曹時拉長臉不樂意搭理劉徹。
他算是看出來了,對待劉徹就不能完全真心實意,否則還就真敢蹬鼻子上臉,騎在頭拉一泡熱翔的事也能幹出來。
“對不起姊夫。我剛才昏了頭說出傷人的話,真的不是有意為之,我覺得我心裏有不幹淨的東西,需要去泰一神廟向泰一神,向黑帝祈禱!”劉徹苦著臉不住的向他道歉。
黑帝劉邦。劉家的守護神,劉徹下了狠心要改改心思去掉心中的邪魔,為此不惜放下麵子向曹時致歉。
作為天之驕子從小到大全是一群人捧著他,人生中首次向臣僚道歉顯示出他的破例非凡。接連二三反複的道歉更加罕見。
換個人異地相處,還真不見得能拉下麵子不停道歉。那是一人之下億萬人之上的太子,不是尋常嬉皮笑臉的人。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火候差不多,曹時頓首連稱不敢讓太子屈尊降貴賠禮道歉,慢慢解釋馬蹄鐵的原理。
馬蹄就像人的指甲會不斷向外生長,磨損不同會造成馬蹄過長或者局部嚴重變形,用這種馬蹄有不健康的坐騎作為戰馬非常危險,所以匠人要用大剪刀或者銼刀清理不平整的馬蹄,然後用鐵釘固定一種叫馬蹄鐵的鐵片保護馬蹄減少磨損,增強戰馬大範圍負重活動的安全性。
“原來馬蹄還有這麼多講究,不好意思誤會姊夫的好意。”
劉徹下令放開三個工匠,讓他們繼續為赤雲釘馬蹄鐵,三個人戰戰兢兢的幹活,像受驚的兔子兩手都在打晃,虛著眼神畏畏縮縮的,生怕太子一時不高興把他們全部宰了。
工匠們膽戰心驚,太子的心裏也很難受,曹時計劃好的獻禮大喜事被自己一時不信任和遷怒差點毀掉,他恨極了心裏那個妖魔般冷酷的念頭,就仿佛泰一鎮魔篇裏鎮壓看不見聽不到卻藏在人心中的邪穢魔頭,他忽然覺得自己有必要多去神廟尋求泰一神的保佑。
上古時代祭祀、信仰涉及大是大非的原則問題,甚至比個人生死榮辱看的更重要,這也和上古好鬼好巫有直接關係,哪怕聰明睿智如太子劉徹也逃不過世俗風氣的影響,漸漸的他也開始相信曹時編造的理由,《泰一經》或許真的是隱藏在上古典籍裏未被發現的殘章斷句。
四隻馬蹄鐵順利的釘入馬蹄裏,赤雲神氣的晃著腦袋不斷的打著響鼻,活像個驕傲的勇士在炫耀自己的強大,放開韁繩任由赤雲在步道上走來走去,步伐穩健絲毫沒有戰馬瘸腿或者不適的跡象,幾個太子衛率兵卒們被驚呆了,要不是親眼看到打釘的整個過程,他們打死也不敢相信戰馬可以承受那麼大的釘子。
揮手讓士卒退下,劉徹一臉慚愧地說道:“剛才我發怒是不對的,姊夫千萬不要往心裏去,我們繼續做齊桓公和管仲那樣的賢君名臣好嗎?”
“臣始終是殿下的上卿,從沒有後悔過為殿下的上卿,但願臣與太子殿下能譜寫一曲君臣相得的青史佳話。”曹時神情莊重毫無心理負擔的說出十分肉麻的話,自從大夏往朝以來尚忠理念深入人心,這樣說反而會顯得很自然,畢竟出仕君王一展才華是伊尹以來代代相傳的美德。
劉徹安下心來大笑著說道:“會的,一定會的!我要做千古帝王,你就是我的千古名相。”
兩人相視一笑泯恩仇。
至少,劉徹這樣認為的。
他覺得自己的挽救卓有成效。他甚至無法想象離開曹時的幫助,就憑著朝堂上下一堆“歪瓜裂棗”該如何實現他千古帝王的夢想,曹時是他夢想的重要執行者,帝國戰車的核心動力源泉,重要性遠不是一匹馬或幾個寵臣所能比擬的。
曹時看到太子的情緒轉好,被攪壞的興致似乎又回來了。就順勢介紹馬具套裝的另外幾樣部件,皮質的高橋馬鞍和左右兩側小小的金屬環引人注目。
說的再好不如坐上去試一試,太子踩著馬鐙翻身上馬,感覺坐在高橋馬鞍上屁股挺舒服的,雙腳踩著馬鐙身體平衡更加穩定,騎著赤雲左右繞幾圈興致大起又策馬跑起圈子來。
這一次奔跑就大不一樣,劉徹騎在馬上身體左右晃動都沒問題。兩條腿踩著馬鐙始終保持平衡不失,舉著馬鞭左右空甩好似手中拿著一把利刃,比劃劈砍的則是一群可惡的匈奴騎兵。
太子高興極了,縱馬奔跑了十幾圈沒察覺半分疲累,放在一個時辰前同樣奔行十幾圈就把他累的氣喘籲籲的。不用費力夾住馬腹時刻提起精神保持平衡,消耗的體力和精力大幅度減少,騎馬的人自然變的精神多了。
“好東西!真是個天大的好東西!咱們漢人的騎兵一向比不過草原上的匈奴人,有此物在手下次碰到匈奴人就讓他們吃灰去吧!”劉徹興奮的放聲大笑著。好比盡吹的東風使得滿天烏雲被撥開,剛才的鬱悶和不適情緒頓時如風卷殘雲的掃蕩殆盡。
曹時的坐騎紫騮也在現場削馬蹄釘蹄鐵。上馬鞍著馬鐙隨著太子的步伐在不大的馬場裏繞了幾圈,送開韁繩兩手虛拿著射箭的架勢左右比劃著標準的匈奴人騎射動作,他曾得到甘父盡心竭力的教導,盡得匈奴人征服大漠的騎射之術技巧。
連發百矢秘技也在他的手裏。隻不過他的力量、體能、爆發力以及射術準頭皆不夠強,勉強連發十幾矢準頭大降,二十五矢一過連發力的技巧都無法維係下去,更不用提箭矢到底能射多遠又能射多準的深層問題,他今年才十六歲依然有的是時間提高身體極限。
劉徹看到他的動作頓時眼前一亮,匈奴的騎射技巧在漢地早就聞名已久,當年趙武靈王就通過各種手段學到不太正宗的騎射技藝,再結合趙地的射術技巧開發出屬於自己的簡化版騎射技巧,對速度和出箭時機的要求沒有匈奴人嚴苛,以犧牲威力和命中率為代價換來的是入門容易學起來快,見效快更容易大規模列裝騎射騎兵,也更適合大規模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