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通領著隊伍頭,他身後帶著南莊二百多號男丁來服徭役,他這一隊人裏足有一千號人,每個民夫隊長都領著一塊腰牌,上麵刻著鍍鋅的刻字編號,號碼是對應的每支民夫隊伍的露天食堂編號,食堂裏定時定量供應便餐,標準竟然是平陽侯府的一日三餐。
“洗手啊!洗過手才能打飯,誰不洗手被抓住了,午飯就別想吃了。”
食堂的夥夫頭滿臉橫肉,拿著大馬勺罵罵咧咧,一雙牛眼不時掃過隊伍裏一個個邋遢的混小子,看到那些混球畏畏縮縮的躲在隊伍裏,大罵道:“許癩頭,再讓我看到你偷饃饃,打折了你的爪子送官去。”
“不敢不敢。”許季捂著腦袋賠笑,同行的漢子們嘿嘿低笑起來。
鄭家二房的長子,鄭通的從弟鄭睢從集水池裏洗過手,胡亂甩甩手上的水漬湊上前,立刻被大馬勺嚇唬退回去:“鄭家的臭小子別湊過來,還不過去好生排隊!”
“切!怎麼又是魚湯,天天喝魚湯都喝膩了。”鄭睢頓時興趣缺缺的走到隊尾,不一會兒隊伍長長的排列成四隊延伸開。
每個人發一份竹製飯盒,盛放著一碗從渭河裏撈來的鮮魚湯,大鍋燉煮爛熟的蔬菜燉肉,還有三個足有拳頭大小的雜麵饃饃。
一口直徑一丈深一丈的大鍋裏煮著這一千號人喝的湯,這個季節大船下去一網可以撈到上千斤各種魚類,前一天傍晚捕來的魚分給若幹個食堂,庖廚們也沒功夫剮魚鱗去魚鰓除內髒,用水衝刷幾遍直接丟到大鍋裏架起火燉煮,就這樣一燉到次日的中午給他們喝。
俗話說的好,千滾豆腐萬滾魚,淮南王發明的豆腐被帶到長安以後,立刻被應用到徭役的民夫飯食裏,豆腐魚因為耐煮好處理而成為標配,可是在好吃的東西連吃兩個月也會發膩。
胖胖的夥夫頭一勺子撈下去,鍋底的豆腐魚連同湯水被舀上來,第二勺才是純粹的泛白的魚湯,這一菜一湯三個饃的分量十足,魚湯裏的豆腐魚還可以當一道菜。
“我看看今天這又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蔬菜,噢!有菜豆,豆芽,蘑菇,竹筍,還有豬血。”
“肥肉片子可真多,這呂廚子不會中飽私囊了吧!”
幾個年輕人端著飯盒左挑右撿,被鄭通瞪了一眼低聲斥道:“就你們話多!快點吃飯抓緊歇息,咱們隻有半個時辰休息時間。”
旁邊吃飯的民夫可沒有他們挑肥揀瘦,三下五除二把午飯吃個幹淨,繳回飯盒直奔避開陽光的陰涼處睡覺,去晚了就排不到休息的好位置,隻好拿著衣服蓋在頭上勉強抵擋夏日的太陽。
指揮所裏的留守官僚們也在吃飯,後廚為他們準備的小灶與外邊民夫吃的差距不太大,無非是多了四個涼菜,四個燒菜,喝的是一模一樣的豆腐魚湯,吃的依然是雜麵饃饃。
在工地上忙碌兩個多月,許多人曬的皮膚黝黑胡須亂糟糟的,他們這幾個月都沒有回家休息,太子特別準許他們的沐休可以累計下去,事成之後還會酌情補貼些沐休,所以官吏們為了這個大工程也是拚了。
曹時的形象隻能說稍好一些,他比在場的人幸福的多,隔天就可以回家歇息一夜,第二天晚上就在指揮所裏弄個床鋪湊合著,三公九卿們有朝政要處理,所以改為輪流值班製度,每個大臣輪班值一夜,全天負責督辦當天的事物。
“累啊!”
中尉寧成今天值班,昨晚在宮禁裏陪著三公九卿研究新城計劃直到大半夜才得空休息,今天一大早就爬起來精神抖擻的來坐鎮,衣不解帶忙乎五六天沒回家,身心疲憊的連句話都不想說。
“走的路太多身體受不住,泡泡腳就能舒服一會兒。”曹時拿了快熱毛巾敷在臉上躺著不動。
寧成答了一句表示同意,揮手招來小吏取木桶熱水輕車熟路的操作,雖然立場的緣故讓他和平陽侯不太對付,但是他還是很佩服這個人的才能和品行,起碼沒有長安列侯遮奢豪潑的惡劣性子,為人謙虛低調很少說難聽的怪話。
兩個人簡單的交流幾句公務上的事宜,知道如此大的工程也不是三五日能見分曉的,做大事必須有足夠的耐心和恒心,寧成就是十幾年如一日做一件事才起家的,心裏很清楚做事要不急不躁認準方向要死不鬆口,隻是這種心得不好好平陽侯交流。
平靜的午休過去,正當擂鼓聲重新響起的時候,太子急匆匆的走進指揮所,見到曹時慌忙站起來行禮,擺擺手急切說道:“城南的宗廟翻新今天破土動工,我已經把皇祖母和母後都請過去觀禮,你趕快跟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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