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_app("2760519994215182510524403201024085729579")
二十年滄桑巨變,無論是水中的亡魂,還是岸上的老人,都沒想到他們還能在人世間再次相見。
一時間,滿河哭聲,亡魂與故人隔水相望,俱是淚滿衣襟。
便是對當年的事情所知不多的董工等年輕一輩,也不禁受到此情此景的感染,眼眶發紅。
簡蘭斯握住薛沉的手腕,輕聲道:“他們……回來了。”
“嗯,回來了。”薛沉看著腳下的綠水,也有一絲恍然。
他原以為尋回這些殘魂失落的一魄最少也要花上數日,沒想到不過短短一刻,這些四散在遼闊水域中的精氣居然就悉數回歸。
他初時還有些不解,待良師公的大哥喊出“阿良”那一刻,他才明白過來。
殘魂們失落的那一魄,確實早已四散,難覓蹤跡。
但岸上這些故人深重的思念與祈願,卻穿越了遼闊的江河湖海,將他們喚了回來。
遊魂如遊子,即使去到天涯海角,隻要故人在,就是歸途。
旁霜卿守了這些殘魂二十餘載,終於等到了這一天,一時也是激動不已,抓著三頭叉的柄戳了好幾下地麵,唏噓長歎:“圓滿了,總算都圓滿了!”
可惜岸上的老人年歲已大,亡魂身上多少有些陰氣,數量又多,不便接觸太密,於是隻能隔著一河之水,傾訴這些年村裏的變化。
雖是如此,不管對生人,還是對死者,已經是不小的安慰。
這些當年為救村民獻出生命的亡魂,知道他們的犧牲沒有白費,這二十餘年,村民們都過得很好,安居樂業。
知道村裏修了路,大家都蓋了結實的新房子。
也知道了他們的親人後代,都有了讓他們欣慰的未來。
孩子們長大了,或是考上了大學,或是結婚生子,或仍隻是打著漁,種著地,守著一間小店。
但好歹沒有饑荒、災害,有盼頭、有生氣,這便足夠了。
夜色漸深,江月斜墜。
老人們的聲音也變得沙啞,終於,想說的,想聽的,都說得差不多。
“該走了。”薛沉看了一眼時辰,手掌翻轉,水官令印的力量送出。
但見大荒河口處,通往玉瑟海的方向,畫麵陡然發生扭轉,無形的結界被破開。
就像一道看不見的幕布被拉開,以河口為界,眼前的景象倏然一變。
大荒河依然奔流不息,而河口之外,深藍的玉瑟海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紅色的汪洋,和籠罩於汪洋之上,無邊無際的灰色濃霧。
薛沉道:“這就是幽冥河。”
他微微一頓,對看到的景象有些意外,“好大的霧。”
旁霜卿輕歎:“今年大旱,玉瑟海的水位下降得厲害,此處的生息早已大亂,興許幽冥河也受到了影響。”
薛沉了然點頭,確實如此。
正常情況下,幽冥河乃亡魂通往陰司之路,河上不應有這樣的大霧,但此處的幽冥河與人間的水域重疊在一起,陰陽交錯,互相影響。
人間生息紊亂,幽冥河也生出了罕見的彌天大霧。
這本來倒也沒有太大影響,一般來說,亡魂隻要獲得圓滿,自然就能受到陰司感召,泅過幽冥河,去往輪回處。
但這些殘魂卻不行,他們在人間滯留太久,已經錯過了陰司感召的時辰,又受了多年的河水衝刷,魂魄衰微,根本無力自己渡河。
通常這種情況應當有陰差在此擺渡,送他們過河,但這霧實在太大了,怕是陰間的鬼也看不清路途,自然無法來接引他們。
而這些剛剛恢複了神智的亡魂,更不知陰司在哪個方向,如果不幸在幽冥河上迷失,那就真的可能會永遠沉淪,不得投生。
“這……怎麼會這樣?”
“我們要怎麼過河?”
亡魂們麵麵相覷,有人試探著往幽冥河入口探了一腳,結果一踩即沉,嚇得他趕緊把腳縮了回來。
“沒辦法,我們根本浮不起來啊。”
“那我們是不是又要繼續滯留在人間?不能投胎?”
好不容易魂魄終於獲得了圓滿,卻又碰上這種事,怎麼能不叫鬼沮喪。
岸上的生人也十分著急:“這可怎麼辦?我們能不能幫上忙?”
正是無措之時,忽聽薛沉淡淡開口道:“不用急,我渡你們過河。”
河上的鬼和岸上的人聞言紛紛轉頭看去,臉上驚喜交接:“薛專家,你說真的嗎?”
虞傑姝也很驚訝,趕緊勸道:“薛專家,請你三思而後行,這麼大的霧,陰司的鬼差也看不清,你千萬不要一時衝動冒險……”
薛沉目光投向幽冥河的方向,輕笑道:“無妨,我能看清。”
龍的眼睛如海上明月,能勘破混沌,這幽冥河上的迷霧,便是籠罩在死生之界上的混沌。
真龍,自然能夠破開這迷障,看到去往死界的路途。
虞傑姝沒想到薛沉居然能看破迷霧,一時呆了呆,片刻後才恍然回神,又問道:“可是,你又要怎麼渡他們呢?”
就算薛沉能看到去路,但是這麼多亡魂,又怎麼送過去?
薛沉視線轉回大荒河上,黑色的河麵上,一艘近二十米長的龍舟靜靜地沐浴在月光之下。
他笑道:“自然是用船渡。”
神木龍舟作為玉瑟海龍舟的象征,工藝無疑是非常精美的,龍頭栩栩如生,船身處的龍鱗片片分明,龍角如飛,顯得極有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