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瑜說的那個男人,胡梅一下就想到了是誰:“霍先生隻是賀青的朋友。”
“朋友能給他這麼多錢?”賀瑜反問,“你有這樣的朋友嗎?我有嗎?或者他以前有嗎?他要有的話,我們家何必這麼痛苦的過了這麼多年?”
賀瑜一句句反問,胡梅被問到啞口無言。是的,她一把年紀什麼都見過,她能看出霍境對賀瑜的不一般。她不知道他們現在到底進行到了哪一步,她也不在乎。
“這是他應該做的,他害死你爸,他答應要撐起這個家的。”胡梅的眼神也變得淩厲了起來。
“我爸是自己跳湖死的!”賀瑜咬字清晰地吐出這一句話,她看著胡梅,道:“至於他撐起這個家的責任,是你強加給他的。”
胡梅下頜一顫。
當年的事情像是一道不明不白的疤,又厚又亂,這麼多年,大家稀裏糊塗地過著,誰也沒想去揭開那個疤。
但賀瑜今天揭開了。
“那次是我爸要帶著我自殺吧。”賀瑜語氣平靜下來,沉靜地敘述著當時的事情,“我當時高燒昏迷,我爸把我抱去湖裏跳進去,我哥後來趕到,把我搶了回來。當時我剛好醒了,要去救我爸,但是被我哥抱住了。他不救,甚至不讓我救,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沉進了湖底。我們都說他是故意的,因為爸精神不好,天天打他,我哥每天遍體鱗傷地去上學。而我爸隻對他這樣,對我們卻很好很好。而實際上當時他沒救我爸,是因為他把我從我爸懷裏搶出來時已經沒了力氣,如果去救我爸,很可能他們兩個都死,而我要是再進湖裏救我爸,很可能也被我爸殺死,所以他才沒救。”
“不是的小瑜,你爸很愛你,他怎麼舍得殺你?”胡梅驚道,“而且這隻是你的猜測,你當時昏迷過去了。”
“那我是怎麼在湖邊的?我自己昏迷著走過去的嗎?”賀瑜問。
胡梅一下被問住了。
賀瑜說完,看著沒再說話的胡梅,突然笑了笑。
“我們都知道實際情況是怎麼樣,但是我們都不說,就認定了我哥對我爸見死不救,然後用這個枷鎖捆了她九年,讓他承擔著沒有救起一家之主的責任,讓他做這個家的頂梁柱,讓他燃燒自己照亮這個家。我們倆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沒良心的。”
這道傷疤被賀瑜清清楚楚的揭開,把實情暴露在了麵前,胡梅看著女兒不明所以的笑,她對她道:“我們沒有強迫他這麼做。原本他是家裏的長子,就應該在你爸死後撐起這個家的。”
“嗬。”
胡梅說完,賀瑜輕輕一聲冷笑,胡梅心下一冷。
“他是誰的長子?你的,還是我爸的?”賀瑜問。
胡梅眼睛驟然睜大:“小瑜……”
看著胡梅的表情,賀瑜沒再說,她收起笑,對胡梅道:“我們已經得到我們想要的了,放他自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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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青說完當年他父親去世的情況,霍境看了他一眼,問:“他溺死前身邊隻有你?”
賀青搖頭,道:“賀瑜也在。當時的情況是我爸有很嚴重的精神問題,他抱著高燒昏迷的賀瑜一起跳湖。我當時剛好放學看到了,就追了過去,跳進湖裏把他懷裏的賀瑜搶了回來。當時是冬天很冷,我去搶賀瑜已經搶得沒了力氣。他一直不上來,我過去救他說不定也會一起死。我把賀瑜抱上岸,賀瑜醒了,她哭著要去救我爸,我抱著她沒讓去。”
這樣根本不算是見死不救,更不算是殺死。
霍境聽完,道:“你沒跟她解釋?”
賀青一笑:“解釋什麼?告訴她她最愛的爸爸其實想殺死她?這對賀瑜來說未免有些太殘忍。再說解釋了她也未必會聽,到現在為止她還一直認為我是想擺脫我爸對我的折磨,所以才對他見死不救的。”
霍境目光一沉:“他折磨你?”
“嗯。天天打我,我每天遍體鱗傷的去上學。”賀青道。
父親已經去世,再談起過去的傷害,賀青的語氣也是雲淡風輕。霍境看著他,問道:“為什麼?”
霍境說完,賀青沒了聲音。他看著遠處,回憶像是被卡了一下。隨後,賀青回過神來,道:“在他死的前兩年,他遇到了一場車禍。當時車裏的兩個人並沒有死,有個人還向他求救,但他怕惹上官司,就開車逃跑了。逃跑以後,他並沒有就躲過去了,他每天都會想起車裏向他求救的人,良心備受譴責,最後精神失常。”m.X520xs.Com
“而當時車禍發生的時候我跟他在一起。”賀青道,“他每次看到我就會想起那件事,所以每想起一次,就打我一次,直到他死。”
“有時候我想,這就是報應。正因為他當年對車裏的人見死不救,所以我對他見死不救,說不定未來我也死於見死不救。”
“但是我比他幸運一些。”賀青看向身邊的霍境,衝他一笑:“當年的事情我全忘了,所以我不用像他那樣遭受良心譴責帶來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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