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的訓練結束,舞蹈老師說了放學,舞蹈教室裏的學生們瞬間鬆懈了下來。肌肉緊繃了一整天,學生們拍打著酸澀的身體,三三兩兩地離開了舞蹈房。
賀瑜拿了東西,隨著同學們一同離開了。
“賀瑜,你今晚還不吃晚飯嗎?”有個女生問了賀瑜一聲。
賀瑜看她一眼,應道:“嗯。”
“哇,你是真狠啊,體重沒超標還控製這麼嚴格。”旁邊有個女生唉聲說道:“我超了快一斤,但餓著真是太難受了。”
對於舞蹈生來說,餓肚子是常態,但這麼些年,她們還是適應不來。
“那你要回宿舍嗎?”開始那個女生問賀瑜。
賀瑜道:“我有些事。”
“什麼事兒啊?”女生追問。
她追問完,賀瑜卻並沒回答。賀瑜的性格並不算是太熱情,雖說做了三年朋友,但她身上好像還有很多秘密。
女生沒再問,對賀瑜笑了笑,道:“那行,晚自習的時候見吧,我們先走了。”
她們說完後,和賀瑜揮了揮手。賀瑜抬手和她們說了再見,目送著幾個女生有說有笑地離開後,她轉身去了校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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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青周末忙,沒什麼時間去看母親。周一閑了一些,早上又經賀瑜這麼一問,下午課上完,他就坐地鐵去了醫院。
做完手術,又住了一段時間的醫院,母親已經大好。前幾天賀青抽空去看她的時候,她還說醫生已經跟她聯係準備年前就進行第二次手術了。
嚐到了手術後身體康複帶來的甜頭,對於手術的事情,母親現在配合得也是十分積極。她恢複得不錯,要是順利得話,預計明年春天就能徹底康複出院了。
到了醫院,賀青去了住院部大樓。
母親的病房是安排在VIP室的,這層樓基本上都是醫院的VIP病人,冬季老人住院的多,病房走廊裏來往得人還不算少。賀青隨著人流下了電梯,抬眼看到了坐在病房外長椅上正在看手機的賀瑜。
賀瑜上次來看母親,她還住在普通病房。賀瑜能找到這裏來,說明她已經知道了母親現在的情況。賀青站在電梯口處,還未走過去,賀瑜似乎察覺到,回頭看了過來。
看到賀青,賀瑜目光清淨,她收起手機從長椅上站起來,走到了賀青身邊。兄妹倆站在電梯門口,賀青看著她,問道:“進去看過媽了?”
賀瑜坐的長椅就是在母親的病房門口,賀青問完,賀瑜回道:“沒有。”
賀瑜去病房沒找到母親,就去醫院問了一下。最後多方打聽,才找到住院部的VIP病房來。找到以後,她就沒有進去,而是坐在長椅上等賀青。
說起來賀青並沒有跟她說他今天會來醫院,但賀瑜就是有預感他會過來。果然坐了沒一會兒,賀青就來了。
“是她自己想做的手術?”賀瑜問。
賀瑜知道了母親手術的事情,兄妹倆的這場對峙在所難免。賀青看著她,道:“我讓做的。”
“錢哪兒來的?”賀瑜看著他問。
“借的。”賀青道。
“高利貸?”賀瑜問。
兄妹倆對高利貸並不陌生,賀瑜問得也十分順口,賀青看她一眼,道:“找朋友借的。”
賀青朋友不多,有錢的更是沒幾個,賀瑜問:“楚珊姐?”
賀瑜說完,拿了手機就要撥楚珊的電話,賀青看著她,道:“不是,其他人。”
得到回答,賀瑜撥電話的動作停下。她低著頭,看著已經翹邊的手機膜,半晌後,才抬起頭來。她像是經曆了一場很複雜的心理活動,甚至抬頭看賀青時,眼底的恨意還沒有褪去。她原本隻是個十七歲的少女,可是眼神裏卻有著和她年齡不符的果決和幹脆。
“這錢怎麼還?”賀瑜問。
“我自己還。”賀青道。
“咱爸借了一屁股債,最後是誰還的?”賀瑜問,“你要是死了,這些錢沒還上,最後得誰還?”
賀瑜這話說得無情又在理,這麼一大筆錢,要是賀青還不上,那自然逃脫不了是賀瑜的責任。
賀瑜說完,她壓製的情緒像是被挑動了起來,她眼睛死死地盯著賀青,話像是從她的牙縫裏咬出來。
“你這樣除了把我們拖死沒有任何意義。”賀瑜眼眶發紅。
她說完,指著母親病房的方向對賀青道:“她活不幾年了。她就算做了手術也活不幾年了。但是我們呢?我們還年輕,我們還能活好久。我們不能被一個活不多少年的人拖死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