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過吞龍口,抬頭望向高處,看見靳岄和岑靜書正在說笑,卻不知道二人談的什麼。他把岸上擱淺的死魚收拾好時,鄭舞與陳霜正好回到這兒。
兩人原本早就該離開藥穀,無奈藥穀周圍山石崩塌,道路全被堵上了。若隻有陳霜一人,自然脫身容易,可鄭舞不懂輕功,又不肯讓陳霜背自己,足足耽誤了數日。陳霜心頭惱火,若不是臨行前章漠和嶽蓮樓千叮萬囑他照顧鄭舞,他早把人丟下了。
鄭舞一露麵,青虯幫水盜立刻大嚷著撲了上來。眾人以為他久久不回是遭遇了不測,還有人偷偷哭過幾回。鄭舞一一和眾人打招呼,等清點完人數,發現所有人均安然無恙,義母更是精神飽滿,他這才放下心來。
但眼角餘光卻瞥見吞龍口角落怯怯站著一個少女。鄭舞麵色一變:“怎麼有女人在這兒?趕走趕走。”
瓊周水幫十分忌憚女人上船,因覺得女人是不潔之物。那少女一身赤燕奉象使打扮,卻絲毫不畏懼他:“她也是女的,她怎麼就能上船?”
玉薑指著貝夫人。貝夫人悠然地笑,等待鄭舞回答。
“她年紀大,我尊重長者。”鄭舞粗暴道,“你這麼小,行什麼船!走走走,去海門鎮找個地方,自己過活去。”
話音剛落,阮不奇從山崖上翻進吞龍口。她回來途中迷路,在姑姥山裏苦苦轉了數日,碰到海門鎮的人才總管順利歸來。阮不奇熟門熟路,落地後也不跟誰打招呼,她隻記掛靳岄和章漠,嗖的一聲鑽進船艙。
鄭舞:“……”
玉薑:“那她呢!她跟我年紀差不多!”
鄭舞:“她是老妖婆。”
說完他回頭找陳霜,卻發現陳霜也鑽進了船艙。青虯幫這大船原本屬他所有,如今卻被明夜堂這些山匪自出自入,仿若無人之境,鄭舞氣得臉都白了。
陳霜和阮不奇一前一後來到艙內。章漠正拿著幾本冊子坐在桌邊詳看,麵色凝重。嶽蓮樓在他對麵正襟危坐,一聲不吭,是個聽訓的姿態。阮不奇捏著章漠的胳膊和臉:“堂主你好了麼?蠱子都吐出來了麼?”
颶風來時,陪在章漠身邊的隻有嶽蓮樓。兩人轉移到海門鎮住下,嶽蓮樓隻能根據章漠的狀態來判斷陳霜與鄭舞是否已經找到煉藥人所在之處。
章漠腹痛劇烈,嶽蓮樓怕他咬傷自己舌頭,硬把胳膊塞進章漠齒間,被咬得血肉模糊。章漠最後吐出不少穢物,嶽蓮樓看得毛骨悚然,想到那些蠕動的蟲子在他體內紮根,愈發心疼得不願放開他的手。足足折騰兩日,章漠才在他的照顧下恢複些許元氣,並能順利喝下水去。
之後便是颶風平息,眾人回到吞龍口,看到許久不見的靳岄。靳岄得知章漠為了尋找岑靜書竟然受了這樣的苦,忍不住抱著他痛哭。此時阮不奇也要哭了,邊哭邊罵:“都是嶽蓮樓害的!”
嶽蓮樓百口莫辯,悻悻閉嘴。
得知靳岄平安歸來,陳霜自然也鬆了一口氣,他看向章漠手中紙張,發現是青虯幫的賬簿記錄。
“我早知道你愛胡作非為。這次你是為了救我,但……把瓊周水幫引入列星江,實在是絕無可能之事。”章漠對嶽蓮樓說,“你不是不知道列星江水幫與海上水幫矛盾多大,年年在入海口都要爭搶打架,江與海,不同的生意,向來河水不犯井水。你把青虯幫帶進列星江,以後怎麼辦?你依托的還是明夜堂的身份,這讓明夜堂如何自處?”
阮不奇聽得半懂,總之責罵嶽蓮樓是絕無錯誤:“媽的,又是你嶽蓮樓!堂主好不容易才恢複,你又惹他生氣!”
嶽蓮樓自知理虧,一聲不響,隻對著章漠笑。
章漠沒法責備他,長歎一聲:“淨給我惹麻煩。”
陳霜問:“一點兒可能也沒有麼?”
“唯一路子便是送上拜門銀帖,或許還有幾分可能。但青虯幫太窮了。”章漠斷然道,“想在列星江經營生意,總要一些敲門的銀兩。青虯幫一年收入還不足列星江水幫一個月的數目,這如何能打動他們?江上水幫也講仁義,但不能無端端同你講仁義。唯有銀錢才能打動他們,這一步走通了,以後便順利一些。”
陳霜:“鄭舞和貝夫人這次幫明夜堂大忙,這筆錢明夜堂給他們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