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嶽蓮樓、章漠會合,令賀蘭碸與阮不奇安心許多。得知分別後相互發生的許多事情,都是一番喟歎。賀蘭碸和阮不奇擔心章漠傷勢,章漠卻讓嶽蓮樓先給賀蘭碸察看傷情。
賀蘭碸背部蝴蝶骨被鐵枷釘入,據行刑的衛岩所說,那枷具是北戎器物,看鐵器來曆,或許還是高辛族多年前打造的。鐵枷多年不用,拿出來時鏽跡斑斑,賀蘭碸記得衛岩當時猶豫過。但送來鐵枷的是宮中太監,他一直盯著衛岩把枷具釘入賀蘭碸背骨,心滿意足,回宮稟報。
這些事情賀蘭碸並沒有告訴任何人。他甚至不確定自己會不會讓靳岄知道。他全身傷勢最嚴重之處便是背部,嶽蓮樓仔細看完,閉口不語。
賀蘭碸:“我還能射箭。”
嶽蓮樓:“再射幾回你這肩膀就廢了。衛岩不愧是常律寺最出名的刑官,這鐵枷釘得漂亮,至少沒有損傷你骨頭的其他部分。”
但這種傷情,幾個月是決計好不了的。賀蘭碸身上其餘地方雖然傷痕猙然,可都是皮外傷,唯有背上四處傷洞十分猙獰,哪怕過了這麼久,也仍在隱隱地滲血。
“你傷根本沒好吧?”嶽蓮樓低罵,“不要命了!”
賀蘭碸的傷情是因日夜趕路、休息不足而加重的,加之南境酷熱,進入赤燕後為防蚊蟲蛇蟻更是時時防護,傷情又有複發之勢。嶽蓮樓探他額頭,竟微微發熱,便把他拉到甲板上,跟鄭舞要了些烈酒。
他以烈酒為賀蘭碸清洗傷口。酒液倒到背上,賀蘭碸瞬間背脊緊繃,雙手死死握成了拳。鄭舞和幾個在一旁喝酒看熱鬧的船工也不由得皺眉:“是條漢子。”
“疼就哼出來。”嶽蓮樓說,“你這傷不能熬著,得弄些草藥湯水糊上幾回、喝上幾次。”
他說著看向鄭舞。
鄭舞一怔:“我去找?”
兩人嘀嘀咕咕不知商議了些什麼,鄭舞起身笑道:“我去便去,但你可別忘了你應承我的事情。”
待鄭舞和船工離去,賀蘭碸看向嶽蓮樓。嶽蓮樓倒也不瞞他:“這漢子是瓊周水盜青虯幫的老大,在瓊周被大水盜排擠,隻能周遊於瓊周及海門一帶的海岸。但你也看得出來,他這船不大,本身年紀也輕,不過是剛拉起來的一夥雜人罷了。”
青虯幫過去的老大倒是個狠人,他收養了鄭舞,數年前因病離世。鄭舞威望不夠,幫中水盜走得走逃的逃,最後就剩下這麼三四十人。
但鄭舞的義母卻是頗有名氣的神醫。
“我說,他若幫我和章漠這一回,收留我們並讓我們與神醫見上一麵,我便為他帶路,讓他青虯幫進入列星江流域做事。”
賀蘭碸睜大了眼睛:“你要帶這些強盜去列星江?”
嶽蓮樓大笑:“等到了列星江,他們就不再是水麵強盜了。你是馳望原的人,自然不曉得。如今在列星江活動的水幫,十個有九個半曾經也是水盜,隻不過他們多在列星江行船,從不出海。”
賀蘭碸:“我在列星江上來回幾次,見過水幫的船和人。他們並不搶東西,隻是運輸往來,在兩岸做生意罷了。”
“那是自然。”嶽蓮樓仔細給他背上四處圓洞般的傷口上傷藥,“燒殺搶掠,來錢是快,但畢竟是把腦袋別褲腰帶上的行當。若是正經行船做生意,錢更多,更受敬重,船更大,日子更好過,誰要去做水盜?橫豎掙口飯吃,誰不樂意輕鬆活著。”
賀蘭碸聽得入神。
“當然也有那死心塌地要殺人越貨的。可我探查過鄭舞,他們不是。這些人都是瓊周人,沒有大瑀戶籍。他想在瓊周和大瑀兩岸做生意,可那路子全被瓊周的大水幫壟斷,他邊兒都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