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換你在北戎這樣的地方,孤身一人呆上幾個月,你也會變得和我一樣。”靳岄目色沉靜,“你會知道自怨自艾毫無用處,憂憤悲苦也沒有任何作為,況且隻有思考和行動,才能讓人不至於沉溺痛苦。”
陳霜麵露訝色,良久才點點頭。
然而如何行動,靳岄也毫無頭緒。他身在北戎,大瑀的情況全憑嶽蓮樓等人告知;或者說,就算他在梁京,他也毫無辦法:他不是朝廷的人,身無功名,雖是靳明照孩子,卻沒任何功勳地位,沒有人會聽他的話。
巴隆格爾安排陳霜住進仆人的房間,阮不奇和卓卓看到陳霜時都吃了一驚。阮不奇呆站著上下打量他,卓卓有點兒害羞,用學會的漢話字正腔圓問他名字。
陳霜有一副好脾氣,講話做事平平靜靜,沒一絲諂媚與卑怯,渾答兒和都則沒見過這樣的大瑀人,反倒不太敢招惹他。他常跟靳岄在一起,賀蘭碸雖對陳霜有懷疑,但見靳岄高興,他也不好阻攔。
倒是陳霜悄悄對靳岄說:“賀蘭碸這個人不錯的,你要讓他再信任你一些,這樣我們行事也更加方便。他大哥是賀蘭金英,利用好賀蘭碸才能找到白霓的線索,他甚至可保你安全回到大瑀。”
靳岄實在不願意與他多談這一話題。
他心思太重,接連失眠了好幾天。賀蘭碸的房間裏除了自己的床之外還靠窗擺著一張窄小坐榻,是供人躺這兒賞玩風景之用。初春仍冷得嚇人,也不見什麼好景色,靳岄便把此處當成睡床。賀蘭碸知道他晚上睡不著,總是翻來覆去。
賀蘭碸還發現他開始在紙上畫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粗大墨線像一條黑色的龍,或者河流。若問起,靳岄便說在研究火龍如何製作。他在墨線上點畫了許多圓圈,最重一筆落在起筆處。
這一天,靳岄吃得很少,話也很少,幹著幹著活便突然停下來,皺眉想事情。賀蘭碸有時候會多瞧他兩眼,心裏冒起蹊蹺。
就寢之前,靳岄逮住了一個機會與陳霜單獨說話:“你住的地方離後門最近,晚上幫我開後門。”
陳霜:“可以。你要做什麼?”
“去找嶽蓮樓。”靳岄黑色的眼睛裏躍動著興奮的星火,“我找到了能同時牽製北戎與金羌的方法。”
***
待所有人都睡下之後,靳岄悄悄從窗戶爬出,經由後門溜出宅子。陳霜與他同行,靳岄發現陳霜的武功還沒練到嶽蓮樓的層次,至少還未能逢雪化水。但他步伐輕盈,身姿靈巧,總在不可能之處尋到去路,帶靳岄避開街上遊樂巡邏的人群,往回心院而去。
“我隻練到化春六變的第二重,‘風報柳’。”陳霜解釋,“‘風報柳’是明夜堂之人輕功的基礎,我……咳,我練得不錯。”
靳岄很喜歡他略帶幾分得意的謙虛。
陳霜抱他越過院牆,落在回心院後院。兩人都是一身得體打扮,便擺出客人的架勢,大大方方走上樓。
嶽蓮樓一般寄宿在朱夜的房中,但房中無人應答。
“你且等等,我去前頭找找。”陳霜循著步梯離開。
靳岄蹲在個隱蔽角落等候,折了身邊一根花枝,在地上繼續描畫自己的計劃。
頭頂上傳來一個聲音:“你就這麼喜歡回心院?”
靳岄聞言一凜,回頭便見賀蘭碸雙足立在走廊欄杆上,麵色冷淡,蹙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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