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何意?”韶夫人皺眉問道。
韶音抿著唇,過了一會兒才輕聲道:“皇上不會允許。即便查出來,也隻是替罪羊。”
韶夫人愕然,眼中閃動著驚疑不定:“你,你的意思是……”
“是。”韶音直言道,“他忌憚我。”
韶夫人麵色難看極了。
過了一會兒,她道:“他好沒良心。音音百般辛苦,是為了誰?你可不曾貪權,他一醒來就將權柄交還給他,他居然如此對你!”
若是韶音不肯交還權柄,或者做下圈套等著他,暗地裏使人作亂,他忌憚也就罷了。
但女兒做得幹淨漂亮,不曾動過一絲一毫的私心,他居然下毒害人!
“早知便讓他一睡不醒!”韶夫人恨聲道。
韶音選擇現在告訴她,就是為了防止此事。
她不僅僅要洛玄墨死。
“接下來我會小心。”韶音說道,“我不會給他第二次機會。”
韶夫人臉色陰沉。這是能說得準的?
但她也沒主意,隻道:“回去後我跟你父親和哥哥商量。”
“有許多事情我沒跟你們講。”韶音擔心父親不信,於是說道:“皇上曾幾次哄我,讓我回家跟父親說,將兵符交出來。”
韶夫人愕然,隨即大怒:“什麼時候的事?!”
“他昏迷之前。”韶音答道,“我本來想跟父親通個氣,但他後來摔下摘星台昏迷,這事便沒來得及說。”
韶夫人臉色更沉了,冷哼一聲道:“豎子!”
早知他是此等過河拆橋之人,當年無論如何不會將女兒嫁他!
“知人知麵不知心!”她恨恨道。在他昏迷時,女兒就該讓他一睡不醒,扶希兒登基。
但是想到他們結發夫妻,那時洛玄墨還沒做出下毒之事,即便提了她也不忍下手,便咽下沒說。
兩人出來更衣,不能停留太久,很快回到席上。
韶音大嫂見婆母臉色不好看,便問她怎麼回事,韶夫人沒答,隻道:“回去再說。”
宴上眾人玩起了望月賦詩,將熱鬧推向高峰。
待時辰不早,宴會才散了。
太後精力不濟,已離席多時,韶音身為皇後,送命婦們離開。
至於收尾之事,自有良妃、淑妃操辦。
她扶著綠意的手,與希兒同行。
希兒伴她回到嘉寧宮,才告辭離去。
離開之前,站在嘉寧宮的門口,望向來路,眉頭漸漸皺起。
今晚乃十五,父皇該歇在嘉寧宮,怎麼仍不見人影?
似乎初一那晚他也沒來。
父皇對母後越來越怠慢了,他心中想道,有些不滿。但身為兒臣,又不好管父皇的私事。
攥了攥拳,繃著一張小臉離開了。
洛玄墨此時在哪兒呢?
他送朝臣離開後,便在宮道上閑逛。
他知道今晚該到皇後的宮中。
但他不想去。
他不想看見她。
這陣子他在朝政上連連出現紕漏。
大臣們看他的眼光,他想一次便恨一次。
皇後在攝政的三年中,一次紕漏也沒出過。甚至興利除弊,使國家欣欣向榮。
他才收回權柄多久?便出了諸多紕漏。
而韶音之前擬推行的政策,也都滯後了。
隻要想到這些,他就不想看見她。
他煩得不行。
行至禦花園中,尋了一隻石凳坐下了。
仰頭望向頭頂明月,心中有些痛苦,為什麼他的皇後是這樣的?
他想要一個溫柔體貼,不使他煩惱的皇後。
音音太強勢了,她絲毫不懂得藏拙,令他難堪。
沈雪夕從禦花園的一角走進來。
她剛剛給一名生病的小太監送吃的去了。對方幫過她的忙,還為此受了傷,她便趁著沒人注意時給他送了些吃食。
此時,胳膊上挽著一隻空籃子,穿過禦花園,便準備回柳嬪的披香宮。
剛走出一段,忽然腳步頓住了。
她看到花間坐了一人,身形瘦削,顯得衣袍空蕩蕩的。而他仰頭望著明月,英俊而憔悴的臉龐透著說不出的寂寥。
忽然間,她心頭如同被什麼撞了一下,一股酸疼之意漸漸泛開。
貝齒輕輕咬住嘴唇,她細眉蹙起,臉上顯出為難來。
她認得他,他是皇上。
身為她的妃嬪,她此刻應當上前問安。
但她穿來的時候,最後一幕記憶是原主跪在禦花園的烈日下受罰。而皇上明明看到她了,卻毫不停留,無情地走掉了。
因著這件事,沈雪夕便對他有些躲避。
這裏是古代,而這個皇上是個冷酷的男人,她不敢靠進他。之前他沒挑她侍寢,她還慶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