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的身份,她和洛玄墨的恩愛,都不能打消他的懷疑。

他的頭腦告訴他,正因為不合理,才會被他漏掉,這麼多年始終遍尋不到。

當合理的人選都被排除,不合理的那個便可疑起來了。

韶音不知這些。

洛玄墨昏迷一日,她便攝政一日。

權力迷人心,之前以為皇上很快就會醒來,皇後不過是暫時攝政,而不跟她爭奪的人,漸漸蠢蠢欲動。

其中就包括了太後。

“母後叫我?”這日,政務處理完,韶音來到永壽宮。

太後頷首,示意她坐下,問道:“你今日可曾到過勤政殿了?”

“到過。”韶音點頭,每天兩頓喂藥都是她上手,“皇上仍舊沒有蘇醒的跡象。”

說到這裏,她神情黯然。

太後亦是歎了口氣,不無擔憂地道:“皇上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能保住一條命已經是奇跡,想要醒來……”

頓了頓,她搖了搖頭:“我隻擔心,如果皇上一直不醒,該怎麼辦?”

“不會的!”韶音立刻道,“皇上會醒來的!”

太後一噎,神情複雜地看她一眼,似乎在說“天底下竟有這樣的蠢女人”。

皇上醒來有什麼好?

他不醒,她可以攝政,大權在握。日後希兒繼位,沒有人跟他搶。

但如果皇上醒來,滿後宮的女人都有可能誕下皇子。他如今倒是頭腦清明,不偏不倚,知道輕重。但以後如何,誰說得準?

活在後宮中,竟然還有滿腦子愛情的女人,太後不知道說什麼好。

緩了片刻,她道:“我是說萬一。誰也不能保證皇上一定會醒來,是不是?”

刺探的目光投過去,緩聲道:“如果皇上一直不醒,希兒又年紀還小,皇後有什麼打算?”

韶音知道她的意圖。

無非就是想分權罷了。

這不奇怪。見識過權力的人,誰不貪權?

太後也才五十多歲,保養得宜,身體康健,完全有富餘的精力掌權。

不慌不忙,開口說道:“這些日子,我接到一些奏折,上麵寫著……”

她念出一封封奏折的內容,漸漸太後臉色變了。

正是她母族所涉案情,也是她想要握權的原因之一。

“不過,都被我壓下去了。”韶音話鋒一轉,微微笑道:“母後不必擔心。”

太後神情難辨地看著她。

韶音不與她對視,低頭飲了口茶,才道:“母後想知道那日在摘星台上發生的事嗎?”

太後臉上劃過訝異:“你肯說了?”

她畢竟是皇後,如果她不想說,沒人能逼她。

況且太後也不是皇上親母,沒那麼迫切想知道他摔下來的原因。

不過,韶音想說,她當然想聽。

身子微傾,露出傾聽的姿態。

韶音輕笑一聲,將茶杯放回案上,抬頭看向太後,聲音低柔而平緩,如同寧靜流淌的河流:“皇上要我勸父親上交兵符,我不肯,他便與我爭執起來。”

發生爭執的地方,便是摘星台邊緣。

太後一怔,緊接著明白了什麼。

她這等人精,無論如何不信洛玄墨是無心。

胸膛劇烈起伏,眼眶圓睜,好半晌才從震驚中回神。

神色複雜地看著她道:“他這樣對你,你還希望他醒來?!”

換成是她,早就悄悄弄死他了!

日日探望、喂藥喂水?

嗬,做夢!

情愛是毒.藥,令聰明人發蠢,太後看著韶音絲毫不見怨恨的神態,心中感慨。

“母後知道皇上曾經打壓鄭家嗎?”韶音話鋒一轉,又繞了回去。

太後臉色陰沉,戴著金黃指套的手指扣住椅子扶手,沉沉地說:“知道。”

這不足為奇,曆來帝王都這樣。

“皇上醒後,我希望韶家與鄭家結盟。”韶音說道,“似方才那些奏折,能壓下去的,我會盡力壓下。”

太後抿著嘴唇,沒作聲。

“母後慢慢考慮。”韶音沒多停留,起身走了。

她今日表達了三個意思。

一,她不會分權,在皇上清醒之前,一切權柄暫由她掌。

二,她有結盟之意,並且願意表達誠意。

三,她由衷希望皇上醒來,因為她對皇上還有夫妻之情。

不管太後私底下如何罵她蠢,頭腦不清楚,婦人之仁,但這事終究漸漸平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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