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鳳村,秦安家。
門裏門外兩撮人對視,場麵一度陷入僵持。
門內的人顯然沒想到回來的不隻是自家老婆子一人,而門外的人,則完全沒想到會看到如此一幕。
麻繩懸梁。
秦安愕然許久,聲音中不由得多出幾分顫意:“爹、娘,你們……你們……”
身穿粗布衣裳,眼眶凹陷的秦父下意識將麻繩收到身後,笑容裏透著幾分驚慌:“安兒?你怎麼回來了?”
秦安麵對秦父的質問,沉默良久。
李思嵐已經察覺到房內的異樣氛圍,沒招呼跟在身邊的親隨,自己上前幾步,抽劍出鞘,一劍削斷懸在房梁上的麻繩。
秦母這時才算反應過來,連忙笑著上前:“安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你爹……”
“發生了什麼?”
秦安直直看向母親,語氣堅定。
秦母怔了一下,溝壑道道的臉上滿都是無奈。
最終還是秦父重重歎氣道:“先進來吧……”
半個時辰後,秦安已經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其中包括秦母為什麼會突然跑到梁王府找自己。
也知道了父親為什麼會說出進門前聽到的那樣一番話。
半年前,秦安尚未入贅到梁王府,而秦父的情況也遠比今天更加惡劣,再加上家裏已經完全揭不開鍋,秦母為了能讓秦安吃上飯,同時也是為了給秦父看病,便去村子裏的大戶借了錢。
秦父秦母兩人被逼到如今這個地步,正是那筆錢導致的。
錢不算太多,前後總共二兩銀子,當時借錢的時候,對方答應的很好,借錢一年,利息半錢銀子。
後來秦安入贅王府,秦父有梁王府派來的大夫治療,病症好轉極多,但問題也出在這裏。
村子裏借錢那人聽說秦安入贅的事情後,便登門要錢。
秦父在梁王府的幫助下雖然省去了藥材錢,可因為患病多年的緣故,秦家早已山窮水盡,沒有半點積蓄,若不是如此,當初秦母也不會找上對方借錢。
但對方卻不這麼想。
畢竟在他們看來,梁王府那可是高門大戶,從王府手裏稍微漏點出來就夠讓人吃喝不抽了。
殊不知,秦安一家的情況並沒有因為秦安入贅梁王府而改善,別的不說,家裏連半錢銀子都拿不出來。
從那之後,借錢的人開始頻繁登門,幾次索要錢財無果後便撂下狠話,如果三天內拿不出錢,後果自負。
三天期限已過,秦父秦母兩人自然是拿不出錢的,對方在秦家大鬧了一通,直接將利息翻了一番,而且還撂下狠話,利息一天漲一次。
直到前幾天,利息加本金已經漲到了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對梁王府來說雖然不算太多,但對本就窮困潦倒的秦家而言,卻像是壓在頭頂的一座大山。
聽到這裏,秦安其實就已經明白了。
隨著知曉整件事情的內幕,緊接著,一股怒火從秦安心底湧起,繼而熊熊燃燒,以至於秦安臉色都有了極其明顯的變化。
此時的秦安,可謂是又怒又怕。
怒的是那個借錢給爹娘的人,在明知道自己家是什麼條件的情況下還獅子大開口,玩高利貸的戲碼。
怕的是如果他沒有跟著秦母一起回來,那麼從今以後可能就再也沒有見兩人的機會了。
從秦父話中不難聽出,對這兩位老人而言,他們唯一能想得到的解決辦法就是一死了之。
這樣既能免去被人堵著房門要賬,同時還能秦安省去後顧之憂。
看著沉默不語的秦安,秦父笑得極其勉強:“安兒,其實沒事兒的,你還是跟著兒媳……跟郡主大人早點回去吧,家裏沒住人的地方,就不留你們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秦父雖然在笑,但隨便一個人都能看出這笑容裏的異樣情緒。
“沒事的。”
秦安露出一個笑臉給秦父:“現在天色還早,不著急回去。”
頓了頓,秦安緊接著又補上一句話:“而且,我也比較好奇,是誰給他那麼大的膽子開口要錢的。”
秦安的想法很簡單,對方不是想要錢嗎?
那就給他。
至於錢拿到手後對方有沒有命花,那就看他的本事了、而且,對方逼的父母想要自尋短見這筆賬,秦安不打算不聞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