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陳珂的咖啡店時,白多多在陳珂身上下了咒語,如果陳珂死去,哪怕她在千裏之外也會有所感應。
陳珂孤苦無依,白多多想著,無論如何都要送這個活該的人一程。
好歹收個屍,不至於讓他曝屍荒野。
殺害路淩雲的帳,白多多會別的人討回來的。
帶上紀思玨是臨時起意,紀思玨活在溫房裏,一生中遇到的最大的難題,大概就是有個比自己優秀太多的哥哥。
哥哥替他解決了人生中大部分的難題,為他提供足夠揮霍一生的物質條件,優秀得耀眼,讓他找不到人生的方向,常常為得不到認同而苦惱。
可這種程度的苦難對其他人來說狗屁不是,不過是嬌生慣養的大少爺青春期矯情的無病身吟。
紀思玨總該他睜眼看看真實的世界。
白多多在清澈的溪水裏洗去手上的泥土,垂著眸子跟紀思玨說陳珂:“這裏是他出生的地方,也是他命運轉變的地方。”
“他父親在這條河裏淹死了,他媽急火攻心,早產,生下他後大出血,做手術花光了家裏大部分存款。”
“之後母子倆相依為命,可造化弄人,他母親在他十歲的時候病死了,他從此成了孤兒。”
“沒有親戚願意接受,是村民委員會介入協調後,他舅舅才願意暫時撫養他。”
“他初中讀完就輟學了,在外麵打黑工,賺到的錢如數上交,每個月隻給他留兩百塊錢的生活費。”
紀思玨滿臉震驚:“兩百塊錢夠幹什麼……”
他已經很久聽到“百”這樣的計數單位了。
兩百塊錢,甚至不夠他開車的油費。
白多多冷冷的:“夠他吃一個月的飯。”
紀思玨無法理解,無所適從地薅自己的後腦勺,找借口:“可能他那個年代……”
白多多強勢打斷:“他才二十四歲,隻比你大兩歲而已。”
紀思玨驚得伸長了脖子,滿臉寫著不可置信:“what?可是……”
可是他頭發都白了,臉上全是皺紋,還是老年斑,怎麼可能才二十四歲?這麼嚴肅的時刻怎麼白多多還要誆他?
他看起來像個傻白甜嗎?!
白多多知道紀思玨在想什麼,她收回被溪水泡得冰涼的手,站起來看著水中模糊不清的倒影。
她徐徐道來:“這個世界很大,很玄妙,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我可以讓你說不出話,讓你走不了路,但我不會下蠱奪取你的神誌,操控你刺殺紀懷凜;更不會下蠱不成,還要下毒,隻為了要陸淩雲的命。”
“也不會讓任何人,出賣靈魂,以韶華鑒衷心。”
“他們可以要你們的命,區區幾十年歲月而已,又有什麼拿不得的?”
“紀思玨,紀懷凜他……”白多多停頓片刻,不知道該用個什麼樣的詞形容紀懷凜目前的處境。
她怕說多了紀思玨不明白,說少了紀思玨不懂得。
最後她說:“無數人在暗處伺機而動,隻要紀懷凜露出破綻,他們就會蜂擁而上,把他成碎片。”
“他已經很累了,你懂點事吧,別再讓他操心。”
回程的路上,紀思玨整個人都是恍惚的,滿腦子都是白多多的話,和陳珂死前安詳的容顏。
他的腦子很亂,理不清頭緒,也回不過神,也不知道是太過吃驚,還是受了太大的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