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

大明開國都城,成祖遷都北京後改為留都。二百多年來,江寧城的地位一直很高,因為南直隸管轄著大明最富庶的地區,十五府又三個直隸州。

南直不設三司衙門,而由留都六部負責,其中戶、兵二部權力最重。南京戶部負責征收南直隸以及浙江、江西、湖廣諸省的稅糧,此四地稅糧占據了大明的一半,同時還負責漕運,全國鹽引勘合以及全國黃冊的收藏和管理。

南京兵部負責整個南京地區的守備,掌握四十九個衛。

這座江南的中心,就算韃子占領後,都是極為重視,罷南京留都地位後,改為江南省。別的省隻設一個布政使,江南省卻設了兩個。

甚至江南省還有一位經略、一位總督,原先還有三位提督三位巡撫,加漕運總督、河道總督,如今也仍有一位五省經略一位三省總督,加上漕運總督兼淮揚巡撫,操江提督兼安徽巡撫,以及江寧巡撫和蘇鬆提督,再加兩位布政使。

以及一位侍郎、梅勒章京率八旗駐防江寧城。

這樣一個江南中心,此時卻是滿城恐慌。

周邊無數大戶、百姓逃來江寧,江寧城中卻又有許多人想逃出城。

有人已經暗裏在繡明旗,還有人在偷偷的寫恭敬王師的紅紙。

經略衙門。

所有人沉默著。

嚴我公長歎一聲。

馬國柱也跟著長歎了一聲。

土國寶也長歎一聲。

康喀喇也是長歎一聲。

一片哀聲歎氣。

“報,”

“稟報嚴閣老、馬部堂、康侍郎,明賊騎兵前鋒已到二十裏外。”

聽到這個聲音,大家不由再齊歎一聲。

“嚴公,現在怎麼辦?”土國寶終於打破沉默。

嚴我公望望一臉期待的土國寶,又瞧瞧馬國柱再看看康喀喇,之前這江南城裏可還是十分熱鬧。

上次議事的好幾個人已經不再了。

操江提督兼安徽巡撫陳錦、江寧巡撫張大猷,江防駐防梅勒章京巴山,還有倒黴的漕運總督兼淮揚巡撫兼鹽運使陳泰,都隨八旗戰死於鎮江。

大家到現在都還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一萬精銳守鎮江,結果戰沒五千餘,尤其是其中兩千五江寧駐防八旗更是全軍覆沒,現在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麼向北京奏報。

嚴我公起身,向北京方向躬身一拜,然後轉身,對眾人道,“唯今之計,隻有拚死一戰,做好為國捐軀的準備了。”

“就沒其它辦法了嗎?”馬國柱問。“我們現在仍有八千戰兵,又兩萬團練民壯,憑南京城堅守,應當能堅守待援。”

“待援?哪來的援兵?蘇州的還是杭州的又或是安慶、太平的,或者是湖廣武昌還是山東兗州的?”土國寶反問。“不會有援兵的,現在江南其它地方的守兵,也是自顧不暇了,龜守城中也許還能多撐些時候,他們還等我們去救援呢,如果敢出來,隻怕就要被明軍圍城打援了。”

“至於山東的譚泰和三順王的三萬人馬,他們比我們還慘,智順王八千遼兵全軍覆沒,兵敗自殺,譚泰大將軍和崇順王、懷順王在兗州聽說被魯王圍了一個月,頭都不敢露一下。”

“現在運河封凍,運河沿線更是被魯王劫掠一空,譚泰他們剩下的兩萬兵馬,就算肯冒著嚴寒南下,可也沒有糧草支援。就算他們冒險急馳來援,可如何渡過長江?”

土國寶在那裏歎氣,“湖廣那邊更別指望了,洪經略都不顧北京朝廷的指責,直接就棄守了長沙,現在湖廣的兵馬龜縮在荊州、武昌、嶽陽幾城,正到處抓壯丁在忙著搶修城池,到處征集糧草過冬,他們連湖南巴東鄖陽的明軍敗兵都無法追擊,還一遍遍的催江南陝西江南運糧支援他們,你說他們怎麼過來?”

“況且江西金聲桓又反了,全省失守。”

“還有,漢中的賀珍,也已經反叛降明,被魯王授封為陝西提督賜爵漢中侯,以原鄖陽巡撫高鬥樞為陝甘總督。”

賀珍的反叛可以說是給了清軍又一記當頭大棒,江西的金聲桓反擊,讓湖廣的清軍陷入孤軍自守的危機中。

漢中的賀珍又跟著反了,他的反叛雖然也在朝廷的預料之中,但清廷仍然還是遲了一步。

吳三桂與李國翰率兵從遼東趕往漢中,結果沿途糧草補給不暢,嚴重耽誤行軍,可清廷因為湖廣、江南糜爛,淮揚山東運河被堵,導致沒能及時供給吳三桂等的兵。

加之他們這一路過去,沿途還此起彼伏的出現各種舉旗的義軍響應魯監國,吳三桂他們被朝廷要求沿途平亂。

雖然這些起義軍不堪一擊,可卻也又遲緩了他們不少速度。

其結果就是吳三桂這一路是走走停停,停停打打,還沒進入陝西,結果賀珍已經在明使的數番勸說下,終於舉旗反正,接受了朱以海授封的漢中侯爵和陝西提督之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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