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聽這些,道理他哪句不懂?可這是講道理的事嗎?他隻是難過、心裏空落落的,想安靜地回響一些以往關於爺爺的事,想靜靜的緬懷而已。
他手機三天前就關機了,就是不想聽別人的安慰,也不想接任何人的電話,在電話裏敷衍任何人,他現在沒那個心情。
無論他們打電話來是真情還是假意,他都不想理會,因為他不需要安慰。
爺爺走了,他很難過,要什麼安慰?馬上就開心起來嗎?他做不到,也不想那麼快開心起來,所謂緬懷,如果連難過都沒有,叫什麼緬懷?
難過的情緒這幾天一直籠罩著他,但他根本就不想這麼快走出來,所以安慰什麼的,他一句也不想聽。
夜還未深,但舅舅他們的安慰話語讓楊奇心煩,所以他忽然起身出了堂屋,母親問他做什麼去?
“我出去走走!”
丟下這句話,楊奇當真出了院子,沿著小巷出去。
小巷裏的路燈依然稀疏、燈光昏暗,當然不影響楊奇視物,他的視力和他的聽力一樣出色,隻是昏暗、稀疏的路燈燈光,加上長長的、寂靜的、空曠巷子,看在他眼裏,讓他心境越發寂寥。
雖是如此,但楊奇還是寧願走在外麵,而不願待在家裏聽那些讓他心煩的安慰。
7月的夜晚,沒幾絲涼風,夜色雖說寂靜,卻也有四處傳來的蟲鳴聲入耳,楊奇微眯著眼,摸出香煙點著,邊走邊漫無目的地掃視著四下的夜色。
剛剛經過的一個小院門口,一個老人走出來把幾塊煤渣倒在門邊的牆根下,老人的身形已經佝僂了,腳步蹣跚,手指間夾著半截香煙,楊奇經過的時候,老人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認出楊奇後,露出滿是皺紋的笑容,蒼老的聲音打了個招呼,“是小奇啊?這個時候去哪裏哦?天都黑了!”
這個老人也許以前是看著“楊奇”長大的,但楊奇來這個世界才兩年,並不認識他,但老人主動跟他打招呼,楊奇還是擠出一點笑容點點頭,回了句:“嗯,我知道,一會兒就回來!”
老人笑笑,拿著簸箕佝僂著回屋,楊奇已經從他身邊走過了,這時卻無聲回頭望著老人佝僂的身影進門、關門。
很平常的一幕,他卻看得心頭難過,因為這個老人讓他想起爺爺。
如果爺爺還在,平時大概也會做這樣的事吧?爺爺也愛抽煙。
走出小巷,迎麵走來一對爺孫,孫子大概五六歲年紀,一隻手拉著爺爺一根滿是老繭的手指,蹦蹦跳跳地往這邊走來,小嘴裏還含著一根棒棒糖,小臉上滿是無憂無慮的天真笑容,身量不高的爺爺一邊輕斥著:“你走慢點!慢點!走這麼快爺爺跟不上啊!”
楊奇見這個爺爺嘴上輕斥著小孫子,臉上卻是滿是寵溺的笑容。
本來,楊奇以為爺爺下葬了,他就不會再掉眼淚,可是此時不期然見到這一幕生活中很常見的情景,卻突然擊中他的淚點,眼眶一熱,淚水溢滿他眼眶。
原世界的時候,他和爺爺也曾如眼前這一幕。
可現在,一切都隻能追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