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阿霖,用你交換他(3 / 3)

新舊兩難,是世上最不可捉摸的謎。

他撚著煙蒂,半晌回答,“算數。”

我笑說好,給我最後兩小時。

我從酒店走出,匆忙折返1902,清點了一撥人馬,直奔港澳碼頭。

奔馳車隊穿過鐵柵欄,疾馳連闖三重門,駛向北碼頭值守的帳篷外。

馬仔瞧見張世豪的車,喜不自勝拉開車門,昏暗的光束似有若無灑在我臉上,後車廂空空蕩蕩,馬仔的笑容一僵,“勞恩小姐,豪哥沒脫身?”

我不語,左腳邁出,右手舉起壓低頭頂佩戴的牛皮禮帽,鋥亮的圓瓦簷,綢緞的波浪絲網,遮掩著細碎刺目的燈塔夜明光。碼頭暮色將至,閘門開啟的西港船笛悠長,天海銜接的江麵浮蕩著血色殘陽,二十九艘貨輪停泊在南沙口岸,風聲鶴唳搖曳巍峨的白帆,樹影婆娑,金戈鐵馬。

十四名馬仔簇擁我,抵達被纜繩捆綁成一串的客輪泊岸,甲板熙熙攘攘的人群響起窸窣的騷動,不知哪個機靈鬼,扯著嗓門喊張三爺的馬子勞恩小姐!散布在沙岸四麵八方的工人紛紛眺望過來,鼎沸的嘈雜霎時鴉雀無聲,人群深處緩緩顯露一抹人影,那人披著擋風的黑鬥篷,肅穆陰鷙,漢奸款式的金絲眼鏡折射銀光,一掠而過。

我不露聲色,略偏頭顱,馬仔遞上一支煙,我張嘴含住,打火機驀地躥出火焰,燎燒得眉間緋紅,我吮吸了幾口,架高帽簷,裸露一張不施粉黛卻嬌豔含春的麵龐。

“威哥,是什麼東風把您吹來了北碼頭。我有失遠迎,您莫怪罪。”

我餘光掃視狼藉的倉庫鐵門,懸吊的油燈四仰八叉,白蠟融化在熱浪翻滾的黃沙,像崩裂的腦漿。

我不加掩飾神情的不悅,“北碼頭遇賊了,奔著禍害豪哥來的。是全家死絕往這兒撒氣泄恨,還是道旁的屎不夠吃,餓得他暈頭轉向,跑錯了路。”

馬仔聞言齊刷刷鞠躬,異口同聲,擂鼓般嘹亮,“嫂子責罰。”

我注視煙頭跳躍的火苗,“責罰你們,自有豪哥做主,北碼頭姓張,他的地盤,誰也休想撒野。”

我氣勢凜冽,寸步不讓,半點不像要垮的風雨飄搖之勢,十四K的大堂主有些含糊,他附耳對阿威說了句什麼,後者漫不經心拂開他,“聽聞三爺被軟禁在1902,不得自由。警署出動了三百名條子,四大幫蠶食黑道無惡不作,可鄭長林的部下始終沒玩這麼大一票,黑白相安無事,三爺牛氣啊,栽跟頭也栽得轟轟烈烈。”

我不屑一顧嗤笑,仰脖吸煙,有幾分張世豪藐視蒼生的倨傲匪氣,“威哥,您性子果然急躁,豪哥的麻煩塵埃落定了嗎。”

我撣落一截煙灰,“東北他混得起,澳門算個屁。妄圖將豪哥折在這裏,癡人說夢。販毒潛艇未登陸時,他一手撅了勝義老窩,如今他錢勢不缺,誰能扳倒他?無非是上級的東北虎饞油水了,逼他分杯羹,豪哥幹晾著不買賬,是他的骨氣和本事,怎訛傳不中聽的垮台了?說句不敬你們的,十四K和威尼斯人,兩月前求著豪哥做生意,一再縮價爭合作的名額,賺錢你們擠爛了腦袋,一絲風吹草動,鍋甩得如此快。”

他冷眼睥睨我,“是我瞎了,當他張三爺真有能耐李代桃僵,連名字都不敢叫的亡命徒,苟延殘喘,猖獗不了幾日。勞恩小姐也提了東北虎,那是什麼人物,他在澳門把張三爺折騰得蹲了外牢,這批貨是他早許諾我的,他沒法子給了,我的人就要搶。”

他一聲令下,百餘名馬仔有條不紊跳下甲板衝向沙岸,很快黑壓壓的傾覆了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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