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 我們放過彼此吧(2 / 3)

祖宗幽邃澄澈的瞳孔,泛著死死渾濁,“阿霖,張世豪混黑道,關彥庭混官場,他們有我難嗎。”

他指著自己胸膛,“關彥庭升副書記的時候,我心知肚明,沈國安沒幾天風光了。我想控製局麵,也在準備後路,張世豪翻找我涉黑的證據,我兩邊一刻不能鬆懈。你跟我之後,我接受的每一個女人,都具備她們的用處。我是凡夫俗子,我的鎧甲可以被刺穿,我的命也是一槍子兒就崩了。我得活著。”

他眼眶猩紅,“不是看到的為難,才是為難。沈國安在仕途三十年,他升到今天,戕害了多少同僚,動不得他,都在扯我的船。我扛官僚,扛黑幫,如果我不藏著你,你活不到現在。我知道你想出頭的心思,你了解沈國安和文家對你動了幾次殺機嗎。”

我喉嚨哽咽住一股酸楚,倉促癟了聲息。

權貴的情愛,似是而非,真真假假,它有多誘人,便有多脆弱。

恍惚九百天,物是人非。

割裂執念,萬箭穿心。

肺腑流膿水,閹了根根骨。

我眼角大雨滂沱,佝僂著上半身捂住臉,嗓音悶鈍,“良州,十九歲時,我患了失眠症,一夜斷斷續續,二十歲時,我遇見張世豪。我抗拒,也掙逃過。是你,把我三番五次推向他,我不管你的苦衷,也不管你的為難,我隻是太累了。”

我青春歲月關乎婚姻、永恒、忠貞的渴望,全部賭注給了祖宗。

我一無所獲,偃旗息鼓。

或許我念念不忘的已非這個男人,是那兩年時光因他而煥然一新的程霖。

我不甘,我怨恨。

歌舞升平的百樂門,在漫長的啜泣聲中淪喪成荒蕪的墳園。

世人笑,世人哭,世人清醒,世人癲狂。

關合的門,再撬開多難。

祖宗蓋住雙眼,他咬著後槽牙,同我一道銷聲匿跡。

好半晌,他掏出一枚房卡按在酒桌,“我住威尼斯酒店。阿霖,五天期限,選擇權我交付你。回,一切重新來,不回,張世豪倘若死在澳門。”他鬢角青筋暴起,似乎萌生多麼大的決心,“我對你也不留情。”

他邁下台階,我凝望著祖宗寬闊的脊背,那一條筆挺修長的椎梁,挑起了他風華正茂狼子野心的三十七年,他的半生貪權謀,堪弑父、忍屈辱、隱惡相、克仇敵,他是鐵骨錚錚的將相,是熱血肝膽的帝王,也是一敗塗地的男兒。

他看不透他錯失幾分,是否值得換取他的目標。

我啼哭著哀求,“良州,我們彼此放過吧。”

他高大的身形輕顫,駐足了片刻,“不可能。”

他撂了這句,帶著二力和兩名馬仔隱匿在擁擠的人潮。

我麻木跌坐在冷冰冰的瓷磚,失魂落魄的捂著賬單發怔,直到那名侍者去而複返,將我攙扶起,我才回過神。

他攔了一輛出租,送我上車的同時,他附耳說,“孟小姐委托我轉述,麻老板三天後的傍晚,在百樂門217包房賄賂鄭總長,恰巧是一季度的分紅。孟小姐作陪,勞恩小姐,人贓並獲是絕佳鉗製的良機。賬單這東西,人嘴兩張皮,看他怎樣辯駁了,但大把的澳幣堆砌著,是怎麼也洗不清的。”

我勾著一絲笑,“多謝。”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百樂門的麻六依附警署,地位大勝,鄭總長貴為澳門警界的頭把交椅,他的顧慮頗多,東窗事發,與麻六劃清界限,掃了百樂門自保,是必然的途徑,豁出聲勢保麻六,鬧大丟了烏紗帽,百樂門豈會投桃報李呢?怕是避之不及了。

以防萬一,誘惑鄭總長務必軟硬兼施,威脅他換一艘船,不能完全倚仗硬拚,必要的糖衣炮彈也該給。張世豪聯袂十四K吞噬勝義幫,大獲全勝,這份籌碼,實在肥美。

趕在揭穿警匪交易的現場前塵埃落定,張世豪成為新一任的澳門霸主,便逼近一步了。

祖宗給我五天時間,五天後的景象,我不敢估量,能確定的一點是,兩樁買賣張世豪若旗開得勝,東北的條子就要三思後行了。

澳門不吃素,百八兒的內地警力,也杠不起持久戰。

事不宜遲,我把孟小姐和盤托出的麻六所有信息交給了張世豪,他安排花豹與十四K的堂主接頭,暗中緊急部署了一盤請君入甕甕中捉鱉的戲碼,過江龍做著凱旋的春秋大夢,毫不猶豫出兵五百人自斷羽翼,與1902賭街的馬仔彙合。

過江龍也是老江湖,不那麼容易糊弄的,張世豪打消他的疑竇,隻有親自率領攻克十四K,而掃除勝義幫的後院,由我擔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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