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真的。”張世豪斬釘截鐵,“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他得不到,會毀掉,他不可能讓東北人盡皆知的自己名義的太太,成為拿捏在我或者沈良州手中脅迫他的籌碼。即使他喜歡的女人,也不能作他前程的阻礙。”

禿頭摸出打火機,湊近下巴也給自己點了一根,他吧嗒煙嘴兒,“咱的時間,就一周。河北省公安廳的細作說,一周後省廳的特案組立案4。29追逃張稟南小組,在澳門周邊挖坑設防,屆時咱出不去,澳門有任何風吹草動,他們一清二楚,猶如甕中別。”

我麵無表情扣著木栓,無聲無息堵死了那道縫隙。

祖宗抵達澳門,是兩日後的黃昏五點二十分。

省委供應沈國安的專機平穩降落在機場,他幾乎等不及趕赴檢察署,便在前來接機的澳門當地政府車內,發布了第一道指令:地毯式秘密搜捕張世豪窩藏點,切忌打草驚蛇,摸清確鑿證據,一擊製敵。

同日晚,我戴著禮帽跟隨張世豪踏入過江龍麾下的勝義幫老巢——擎華堂。

擎華堂的三重門,第一重門坐北朝南,金石鑄造,雄獅駐守,馬仔堵著鐵鎖,來訪不論多大的人物,一律上繳匕首槍械,過第二重門,懸框的鏡子正對東方,象征旭日不落,勝義幫長盛不衰,第三重門推開,豁亮的練武大廳,三十六件鋒銳武器一字陳列,倒掛牆壁,幾樣金屬利刃還染著鮮血,濃重的熏香味在空氣中浮動,碩大的八卦圖鐫刻在地板,橘色的黃光一照,像極了精武門。

勝義幫憑手藝闖出一番天地,瞎子摸魚拎一名馬仔單挑,一滅五不成問題,故而過江龍在澳門四大幫兄弟們最少,卻最穩,質量精幫規硬是首要因素。

擎華堂在澳門,算頂級的風水寶地,混黑道的奉迷信,講究運勢,什麼時辰出貨,走哪條水路,拜哪座山頭,掐著點幹,半分不差,其餘三大幫鬥法,段位狠的十四K,直奔後院,暗殺鏟除,打得敵人猝不及防,而這間三層樓不遮不掩的灰瓦房,始終靜如泰山,哪一方皆不樂意破了風水遭難。

張世豪在百隻眼睛的注視下,逼近主位居高臨下的過江龍。

他斜倚著靠背,單腿踩在石階,另一條腿盤著晃悠,左手托著水晶葡萄,一口捏一粒,幹癟的果皮兒極其囂張啐吐在腳下,有一枚粘住了張世豪的褲腿。

“張三爺,久仰您了。”

流裏流氣的癟三腔兒,他橫眉冷目,“媽的,讓三爺站著?”

馬仔立刻反應,搬了把椅子,對準張世豪的屁股,伸手擦了擦,“三爺,您坐。小的不懂事,請三爺海涵。”

我臀部撣著椅子扶手,似坐不坐的,“龍哥,十四K阿威的紅人昨兒淩晨搶了您店鋪幾塊價值百萬的名表,討好自己馬子了。這臉打的,您疼嗎?”

張世豪不露聲色摩挲扳指,過江龍拿銀勺兒掏耳朵,時不時吹鉤子粘住的耳屎,沒好氣說,“勞恩小姐耳聰目明,才在澳門待了多久,夠靈通。”

“哪門子靈通呀,龍哥看得起我了。十四K欺負勝義幫,勝義幫節節敗退認慫裝孫子,不是澳門名流心照不宣的秘密嗎?”

過江龍麵孔猛地一沉,挖耳勺在他指尖折擰,扭曲成歪斜的麻花,“道上哪位找死,背地裏信口雌黃,損我臉麵?”

他踹了一腳距離最近的馬仔泄氣,“你他媽怎麼不報告我?”

馬仔捂著大胯,支支吾吾,“十四K馬仔在店鋪窗戶撒了泡尿。”

我撲哧笑,特意讓他聽,再故作失態掩唇,正經了神色說,“龍哥,虎落平陽被犬欺,您勝義幫還沒倒呢,他們給您燒紙錢了。”

張世豪快速轉動著扳指,一下接一下看得眼花繚亂,過江龍朝前躬身,壓低上盤,“三爺,無事不登三寶殿,您挑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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