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道魔咒,烙印在我的皮囊。
我幻想著榮辱與共。
卻不得不蜷縮在偷窺者的軀殼內。
我痛恨它,我掙紮過。
到底還是敗了。
敗在張世豪喂食我的毒品裏,吸毒是慢性自殺,它的癮,勝過世間一切死亡方式的殘酷。
他可以無名無份囚禁我,我沒法無視他的輸贏死活。
煙頭撲朔迷離的紅光,猶如一簇跳躍的鬼火,焚燒我的眉目,焚燒漆黑的房間。
我一根接一根,吸食了多半盒,吸得口腔發麻,舌根也硬了,完全品不出味覺,一門之隔鴉雀無聲的過道,毫無征兆的傳來吧嗒開燈的脆響。
“世豪家裏,還有外人嗎?”
我瞳孔驟縮,利落掐滅指尖的煙蒂,掀翻窗紗,掩住自己的身軀。
保姆不慌不忙說,“哪有,阿炳先生和幾名眼熟的下屬時常進出,除此之外,隻我伺候張老板起居了。”
馮靈橋拍了拍門,砰砰地我的心也跟著起伏不定,我屏息靜氣近乎死屍般的一動不動,直勾勾凝視著顫栗的門板。
“你沒看到有亮光嗎?”
“馮小姐勞累了,出現了錯覺吧。您早歇息,我才檢查了客房,張老板的地界,毛賊都避諱呢。”
馮靈橋有片刻的死寂,她終究相信眼睛,而不是保姆一麵之詞,“我瞧瞧才安心。世豪仇敵多,真窩藏了歹徒,後患無窮。”
她手搭在門鎖,往左擰動,鎖芯每崩開一厘,我的拳頭便握緊一分。
“你在做什麼。”
我即將暴露的千鈞一發之際,張世豪的聲音及時在樓梯處響起,夜深人靜,他步伐壓得低緩,“怎麼沒睡。”
馮靈橋的手從門閂挪開,她撲入張世豪懷抱,“我口渴,下樓找水喝,路過書房看你還在辦公,沒有打擾你。”
張世豪掃了保姆一眼,“熱一杯牛奶,送主臥。”
保姆正愁招架不住馮靈橋,救兵來了,她長鬆一口氣,馮靈橋指著客房沒來得及推開的門,半真半假的口吻,“瞧你的傭人,緊張兮兮的樣子,難道你背著我金窩藏嬌了?”
張世豪不露聲色扣住門鎖,柔聲說,“養了一隻愛咬人不聽話的小野貓。”
這個結果出乎意料,馮靈橋興致大增,“是什麼品種?可愛嗎?”
張世豪喉間含著笑意,“大街撿的,還算可愛,絨毛很漂亮,但脾氣臭。”
“那我能抱抱嗎?”
他撫摸她腦袋,“最好不要,它認生,長得牙尖嘴利,咬人厲害。”
馮靈橋捂著唇大驚失色,“那你為什麼養它。”
張世豪意味深長說,“我想拔掉她的牙齒。”
走廊的腳步聲伴隨他們一言一語逐漸遠去,隔壁書房的燈熄滅,主臥房門爆發一聲巨響,我緊緊攥著紗簾的五指,陡然一沉,脊背順著窗框無聲滑落,跌坐在冰涼的瓷磚地,手心一片濕汗。
我盯著汗漬,盯了良久,莫名紅了眼眶。
再早一點,也許一年,也許隻需半年,在我沒有完完全全愛上張世豪的歲月裏。
我會心安理得享受關彥庭贈予我的東西。
我不會崩潰,不會矛盾,無須一己之力,虛弱又不自量力的肩扛這錯綜複雜的恩怨是非。
時間真是強大又令人絕望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