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顧大局,會放任妻子與舊愛同場,卻斤斤計較如何把握分寸,關彥庭不戀風月,但食世間煙火,占有欲作祟的劣根性,不可能全然沒有。

我索性坦白交代,免得他懷疑我欲蓋彌彰,心裏有鬼。

“遊園驚夢唱得久,聽入迷了。”

他動作倏而一滯,蹙起眉團,“不是空城計嗎。怎麼換了這出戲。”

我脫掉大衣,掛在衣櫃內,翻出一條睡裙搭在臂彎,往浴室挪,“馮書記投其所好張世豪,替女兒討他做女婿,不是滿城盡知的事嗎。他點了遊園驚夢,自然我們跟著瞧什麼。”

關彥庭扔掉毛巾不疾不徐係好睡袍的束帶,“有趣嗎。”

我推開磨砂門,語氣驚訝問,“你不知道?”

名流權貴多少感興趣戲文,應酬席上美色和酒,戲曲與麻將一貫是四大金剛,打算拿下生意,拉攏盟友,逃不了這四者其一。

關彥庭下了練兵場,喜好琴棋書畫,生活非常斯文風雅,昆劇國粹的皮毛,他一知半解。

他半臥在床中央,抄起一本宋詞,漫不經心品讀著,“幾年前在戲院,聽了半折,印象不深刻。”

我唉聲歎氣,“遊園驚夢第三闕扮演藍田玉姘頭的參謀鄭彥青,和你撞名字了呢。”

他不急不惱,眼窩蕩漾濃鬱的笑意,“我不也是你的姘頭嗎。”他指節敲點著胯骨,隱隱約約窺伺內褲裏一團鬱蔥茂密的毛發,關彥庭的體毛很重,但幹淨不淩亂,非常具有雄性魅力,我想起初次來他房間,在角落撿到的一根毛,撲哧笑出來。

他一本正經又饒有興致回憶,“關太太尚且是沈良州的女人時,便開始和我不清不楚,仔細算算,也糾纏了一年。”

我莞爾,“關先生不嫌棄,我該感恩戴德呢。”

他目光灼灼,“我的性子,蟄伏,捕獵,據為己有。”

我拍手稱快,“你成功了。”

他慵懶點頭,“關太太是我平生伏擊,最值得珍藏的獵物。”

我收斂了表情,反手鎖住門扉,熄滅了鏡燈,天窗月色溶溶,奶白的光暈剛好滲入一縷亮,我飛快洗幹淨自己,穿了睡裙走出浴室,臥房台燈調得無比昏黃,窗子支開一半,料峭春寒浮蕩白紗,時而刮向低空,時而垂擺在地麵,像妖嬈多情的舞姬。

我擺弄浴巾摩挲著發梢潮濕的根部,“林業局的江局長,宴會散席後找到我,他準備了一箱治療腰椎的敷藥,這幾天送你。”

我借著燈火打量他,“你有舊傷?”

關彥庭眉目遮掩著一片虛無黯淡的剪影,“不嚴重。”

“沒聽你提過。”

他反問你關心嗎。

我倒是啞口無言了。

我確實未履行作為妻子的義務,無論是生活的柔情似水,抑或床笫交歡,這場起始於交易的婚姻,名分尊榮也好,自由也罷,關彥庭給予我的,遠勝過我給他的誠意。

他合攏書本,逆光凝視我,低沉問,“嘴怎麼了。”

我下意識捂住,也是這個本能躲藏的動作,關彥庭眯了眯眼,“關太太是否想辯駁,你自己咬的。”

和老謀深算的高官打交道,最忌諱耍小聰明,鬥不過他們的。

我不露聲色趴在距離他咫尺之遙的床尾,臀高高撅著,架起一座凹凸有致的橋梁,托腮媚眼如絲,“正是呢。”

他挑眉,“你書寫一份答案時,務必考慮怎樣把它修飾得無懈可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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