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豪將剝殼的蛋清喂到我嘴邊,我張開含住,媚笑問怎麼處置。

阿炳說這些公子哥兒嬌生慣養,一點苦吃不得,關著不搭理,半天就尿了。

“誰問他呀,要是反水了,貨怎麼處置,張老板搬怎樣漂亮的借口洗脫呢?”

張世豪慢條斯理擦拭著鋼叉,“巴不得我惹麻煩嗎。”

我將剩下的一半蛋清塞他口中,“最毒婦人心,張老板認識了我,漫長時光少不了領略這一點。”

他戳點我鼻尖,“你高興就好。你的花招,我還能扛得住。”

他這是明著寵,暗著警示我,我的所作所為,休想瞞天過海,想必我找魯曼扳倒陳莊的意圖,他也了如執掌,隻不過我斷定他沒猜到我耍陰招,畢竟床笫豔事,砸的也是他臉麵,我壓根不管這些,我要推誰一跟頭,得償所願就是,傷及無辜我一概不聞不問。

我意興闌珊撥弄著碗裏的粥,“香港九龍和新界,曾經是歐洲的半殖民,如今是警署的囊中物,明目張膽的肮髒勾結多得是,內地又管不了,還不是為所欲為。香港島硬茬子最橫,貪生怕死的警署還不足鎮壓,那邊的黑老大,叫宋什麼來著?”

阿炳說,“宋華坤。”

我一拍額頭,“是他,陳小姐訓練了一組女子間諜,清一色的媚術,輪番上陣,還怕拿不下歡場的老行家嗎。”

“程小姐,宋華坤的馬子,手段比您有過之無不及,她根本不給合作方安排女人的機會,宋華坤的手都摸不著。”

宋華坤,香港島黑幫的頭把交椅,為人極端圓滑,應酬很有一套,潤物細無聲的砍利,港澳台送他綽號砍爺。

無論多難咬的買賣,他上了酒桌,最起碼還得讓利一成,相當的奸詐精明。

他以一己之力分庭抗禮大陸的白道,打得警署寸步不進香港島,換句話說,整個香港,提起匪頭,無人不曉坤哥。

張世豪原本與他強強聯合,把持著半個香港的毒品黑市,祖宗買通了警務處的王凜,算是終止了這局麵,不僅斷了張世豪財路,沒了利益做紐帶,他和宋華坤也將成為敵人,同行是冤家,張世豪進不去香港,宋華坤卻能入東北,豈非光明正大撅老巢,祖宗這一步棋走得堪稱極妙,張世豪不絕地反擊,隻有被八方吞噬的份兒。

用過早餐他帶著阿炳外出辦事,傍晚歸來,我也打扮好了妝容,跟隨他去往吉林最大的風月樓。

離開別墅恰逢夜色將至,殘陽落,初月升,天空不知何時,下了今年東北的第一場雪。

熙熙攘攘如柳絮,如木棉,我手迎著枯黃的路燈探出窗外,伸向空中接,墜落掌心的頃刻,融化為雪沫,消融在37度的恒溫裏。

我正仰望著這場逐漸變大的鵝毛大雪愣神,張世豪在我背上披了一件他的大衣,握住我凍紅凍僵的手,抵在他唇瓣嗬熱氣捂暖,他的毛衣比外麵的白雪還要清透幹淨,烏黑筆挺的短發落滿了刮進車內的晶瑩雪花,柔和的臉孔在霧蒙蒙的霓虹下,聖潔不可侵犯。

他同我一起仰頭看天際,瞳孔漾著笑意,“往後的每一年,我陪你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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