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每句話都令我毛骨悚然,我不明白她和張世豪的恩怨宿仇,為何不報應在他名正言順的情婦頭上,反而將目標射向明麵毫無牽扯的我,她看出我的狐疑,輕笑一聲,“當然,我不輕易出山。既可泄恨,報酬也優厚,兩樣一起誘惑我,我才願意鋌而走險,動了如今尤為風光的程小姐,據我所知,不少人賜你名號高官第一情婦,倒是名不虛傳。”
這個名號,早年東北還真有人擔得起,和米蘭同期出道的,在香港拍過三級,小配角,但特別搶風頭,後來主角不樂意了,把她鏡頭都剪了,她還去日本發展過,差點就玩AV火了,這種得天獨厚的女人,都挺好逸惡勞的,怎麼說呢,能躺著來錢,不樂意辛苦,拍片也累,當二奶萬一碰到個祖宗這樣的,哪怕祖宗老子那種寶刀未老的,也是撿了便宜,又爽又有錢花,所以這位尤物就混進了高官圈。
她最火時,東三省的官員看了她像狗瞧見了屎似的,聞味兒追著跑,睡過她的說,“阿娡是真讓人睡不夠,一晚上吃了半瓶藥,蛋扛不住了還想操。”
不過一代名妓阿娡早已銷聲匿跡,誰能長生不老永葆青春呢,她比米蘭還大幾歲,二奶的鼎盛時期,也就那麼幾年而已,再牛逼的尤物,也架不住人老珠黃,這便是所有情婦想法設法熬上位的關鍵。
她會甘心嗎,我會甘心嗎?錦衣玉食掌握權勢的生活,是多麼香甜而蠱惑,有些生活,一旦過了,是戒不掉的,和毒癮一樣。
阿娡之後,水妹取代她成為了高官第一情婦,在權貴圈是心照不宣的秘密,隻是任何人沒想到,我能傍上太子爺,而且站得這麼穩當,無數新歡使勁手段,也沒能將我扳倒。
“是誰給你酬勞,對我下手。我可以給雙倍。”
女人不語,專心致誌擦拭棋盤,擦得紅燭倒映其中,輝煌而朦朧。
我說三倍,四倍也未嚐不可。
祖宗不差錢,以他現在對我的寵愛,百分百會拿錢撈我平安,這點底氣我還是有的,女人笑著搖頭,“程小姐,我並非不貪財,可有些財我不貪,一切的交易往來,目的計長遠。”
我還想竭力爭取她,我在她手裏,隻有她肯放我,我才走得出去,而且不必費一兵一卒,然而她沒給我這機會,她招呼門外的馬仔詢問情況。
“嫂子,五分鍾前,張世豪打來一通電話。”
女人手一頓,挑眉哦,“他親自嗎。”
“他聲音沒錯,陰得很,我聽不差。”
女人似笑非笑越過馬仔的肩膀瞥我,“為了小姘頭,他還真花費功夫了,我做得天衣無縫,他也能這麼快查到下落。”
“張世豪在東北手眼通天,他想查,沒什麼難的。”
女人淡淡嗯,“沏茶,恭候張老板,我與他多年不打交道,怎能不好好招待。”
馬仔躊躇了兩秒,“琳姐,人到了,但不是他。”
話音未落,門再度被推開,吱扭一聲響,刺得耳膜麻疼,我立刻扭頭看過去,當我看清那抹高大筆挺的身影時,瞳孔一下子放大,滿腔欣喜轉為深深的震驚,進來的人竟是闊別許久的關彥庭。
他單手解著軍裝墨綠色的紐扣,步伐格外沉穩,眉間氣定神閑,似乎是赴一場聚會,饒是開局便運籌帷幄的女人,也有三分愣住,“關參謀長,怎麼是你。”
關彥庭視線掃過被捆綁在角落的我,神色清淡從容,他平靜觀望女人,眼底漾著溫和的笑意,“怎麼,誰來不一樣嗎。”
女人想了下,大約也猜中了門道,張世豪是她宿敵,他有心出麵,也顧慮適得其反,他不願拿我安危冒一絲一毫險,他必定給了很大的籌碼,連關彥庭都為之心動的籌碼。
我心口滾燙,像一道城牆轟然倒塌,碎裂瓦解。
“也是,誰也改變不了結果。隻是我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張世豪,也有縮頭搬救兵的時候。”
女人伸手邀請他落座,“來者皆是客,關參謀長光臨寒舍,我有一招棋不懂,正好請教你。”
關彥庭目光落在棋盤縱橫交錯的軸線上,“圍棋,我不擅長。”
女人挑揀著黑白兩子,“我也是半路出家。這世上嶄露頭角的人,哪一個是天生便站在了高處呢。”
關彥庭笑說也是,那便過兩招。
厲害角色交鋒,從不直麵矛盾,彼此深諳來意,又在無形之中達成目的,這才是高手的對峙。
他們表麵越是和諧,越是暗流湧動,誰知這棟宅子被多少人,多少股勢力包圍,絕不是看上去這般寧靜和平。
我探身瞧棋盤,局勢很複雜,明顯故意為之,布下天羅地網,完全無解。我不十分了解圍棋,正經的路數不會,旁門左道卻精通一點,這盤死棋,除了掀翻棋盤,破譯別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