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散落在胸口的發絲纏繞住祖宗的手,一層又一層,一縷又一縷,恍若夕陽下煙霧蒙蒙的水泊,他無聲拂順,別在耳後,輾轉吮吸親吻我的耳垂,他低低的喘著,陷在極致快樂的餘韻裏拔不出。
我感覺到他的恨意,他的怒火,被他壓製於體魄,無法言說,借著做愛,借著水乳交融,如數碰撞,嘶吼釋放。
我掌心無力覆蓋他潮濕的短發,穿梭流連,“你還在為這批貨生氣嗎。”
祖宗說沒有。
他明顯停頓了下,他在騙我。
我捧起他腦袋,他雙眸合攏,眉頭緊皺,表情是複雜的,複雜到沒有人看得透。
我想哄他,討好他,讓他高興,“我新學了一個花樣,我們去浴室做好不好。”
祖宗平複情緒睜開眼,他問怎麼做。
我形容不了那樣羞恥下賤的姿勢,我比劃著,越來越微弱,越來越躲閃,最後埋進他肩窩。
祖宗悶笑,“我喜歡你又純又騷,害羞的樣子。”
純情風騷,是女人窮其一生的必修課,兩者傍身,無往不勝,沒有拿不下的男人。米蘭這幾年花費了極大造價捧我,當然,我也有她看重的資本,否則朽木不可雕。
祖宗等了幾秒,“告訴我,跟了我之後,還有誰看過。”
我迷茫困頓的眸子癡癡看向他,也看向他頭頂天花板灑落的燈束,斑斕的光圈,泡沫般虛無。
有些謊言,一旦開始撒,便堵死了回頭路。
我說隻有你。
一言不發,愛撫我眼角豔麗如血的紅痣,張世豪和他一樣,都喜歡摸,每次高潮會吻,情濃時,風流時,也情不自禁觸碰它。
祖宗自上而下俯視我,精壯魁梧的身軀包裹我在懷中,他是炙熱的,赤裸的,歡愛的汗水浸濕他襯衫,就這一刻,那三五秒轉瞬而逝的光陰,他英挺如畫的眉目,幻化為柔軟的雨絲,鋒銳的利刃,交替割裂我的皮與骨,我退無可退,心甘情願為他生,為他死。
我愛祖宗,愛到換了一副血肉,愛到不辨是非,癲狂成魔,不瘋不活。
我更緊密擁抱他,仿佛細細的藤蒂,貼著巍峨的樹幹,我意亂情迷的吻他,舔他鎖骨,喉結,牙齒,他剛才幹得太猛烈,痛苦勝過享受,我渴,我餓,我失魂落魄,我真想鑽進祖宗的胯間,盤成一條蛇,時時刻刻,每分每秒廝磨,汲取,吞咽。
我含著哭腔說我還要,要你再愛我一次。
祖宗任由我啃咬他,他迷亂赤紅的瞳孔褪去清明,在我伸舌頭忘乎所以時,他稍稍偏離了一寸,無喜無怒的睨著我,“張世豪和王慶龍在鬆原賭場談判時,你在場嗎。”
當頭澆了一盆冷水,我驟然一個激靈,渾渾噩噩的大腦瞬間清醒。
是徹徹底底的,從意猶未盡的情欲中清醒。
我凝望祖宗,一動不動,僵硬似一具幹骨,窗外掠過的風,分明燥熱沉悶,卻吹得皮膚泛起顫栗,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喉嚨結巴而虛弱溢出一句什麼。
祖宗瞧了我好一會兒,他波瀾不驚的麵孔,比我自然多了,他將我從窗台撈起,耐著性子係紐扣,一粒粒,極其溫柔,生怕弄疼了我,“程霖,我說過,你和她們不一樣。她們犯錯,我會立刻廢掉,不心疼,不留情,不後悔。可你犯錯,我辦不到。”
他係好最後一顆,寬厚的大掌虛實籠罩住我,我的額頭,我的眉心,直至停留我的眼。
視線一片黑暗,我睫毛輕顫著。
“什麼時候起,我一點點舍不得你,開始放不下,懶得哄別的女人,我也記不清了。”他擁著我,呼吸噴灑在發間,穿破,流淌,灌進耳膜。
我渾身都在抖,祖宗雖然沒挑明,但他似乎也不是全然蒙在鼓裏。我以為他會憤怒,惡狠狠地性虐我,發泄毆打我,然而沒有,他撫摸我的臉,一如既往,仿佛一切未曾改變,他依然是他,我依然是我。我寧可祖宗掐著我脖子質問唾罵,也不願他對我好,遷就克製,撒一把不溫不火的鹽,燒灼我的愧疚。
“恨我嗎。”
我失了體溫,涼得麻木。
他輕吻那顆紅痣,“我相信你。”
沉甸甸的胸口壓迫神經,祖宗每說一個字,我心底便崩塌一根弦,若有一把刀開膛破肚,五髒六腑早是一塌糊塗。
我哆嗦著下巴,許久才哽咽喚了句,“良州。”
隻一個名字,我拚盡所有力氣。
他指腹摩挲著我血色盡失的唇,“我喜歡你陪著我。習慣不知不覺戒不掉了,我察覺已經晚了。”
他咬了咬後槽牙,猛地用力抱緊我,死死按在他胸膛,凸起膨脹的肌肉堵塞我鼻息,我在難以喘氣的絞痛中聽見他心口的回音,曠遠,幽靜,冗長。
“我認了。程霖,我不在乎女人的過去,我隻要她現在。”
祖宗晚上留宿沒走,文嫻打了兩個電話催促他,他接了第一個,壓著脾氣說忙。
第二個索性關機了。
祖宗和我卷進一條被子,我們光溜溜的一絲不掛,臀挨著臀,腿纏著腿。
親密得沒有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