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詫於她為什麼會來,這棟房子是祖宗半年前買給我的,就在我名下,從沒有女人踏入過,正室跑到偏房的地盤上,實在有點掉身價了。

我盯著她身上華貴的大衣揣測她出現的目的,是不是想打探我死沒死,客房浴室的水聲忽然停止,祖宗洗完澡出來,正往腰間係著一條金色虎紋的皮帶,他看了她一眼,問她怎麼還沒走。

她笑著放下澆花的噴壺,“爸讓我們晚上回去,我不知道你忙不忙,還沒說定。”

她的氣度,腔調,她看著祖宗的眼神,平等自然,體貼端莊,我覺得和她站在一起,誰是三兒立刻就高下立判。圈子裏姐妹兒有句話,寧可戰鬥十個富太太,不招惹一個官太太。身份給予了她們威儀,小老婆就像個土鱉似的,頭都不敢抬。

祖宗沒好氣說不回,沒空。

他老婆毫無意見,一副全憑他做主的樣子,“等你有空了,提前告訴我,我準備禮品。”

她極其賢惠為他整理著領口,腰帶和西褲,離婚這麼久也不生疏,反正比我熟練多了。

她自始至終也沒提起我,仿佛壓根沒擱在心上,隻聊著晚上吃什麼,火候拿捏得特別好,不等祖宗煩了,她也結束了,她溫柔瞧著他,“晚上早回家。”

她拿起皮包朝門外走,快要邁出去時,祖宗對她背影喊了聲,“文嫻。”

她停在玄關,寒風吹拂起來,有些瑟縮裹緊懷,祖宗拉開椅子,坐下沉默了一會兒,“你找人弄程霖了。”

文嫻轉身,依然從容不迫笑著,“你昨晚沒回來,是為這件事。”

祖宗略微煩躁扯開了頸間的紐扣,“你就告訴我是不是。”

文嫻不慌不忙,平靜撫摸著袖口用來禦寒的羊絨毛,並沒有回答,而是另開了一個話題,“良州,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祖宗看著她沒吭聲。

她指尖順著絨毛滑落到無名指,她十分愛惜,擦拭著銀圈鑲嵌的鑽石,“是四年還是五年。”

她用力拔,可不管她怎麼用力,戒指都摘不下,好像長死在她的骨節,融為一體。

這樣別有深意的動作,我很清楚她是在打什麼牌,不由抓緊了麵前的圍欄。

“這幾年,我們結婚,離婚,複婚,隻要還說得過去,你的事我都不過問。”

言下之意,我的存在有點說不過去了。

她點到為止,將戴戒指的手垂下,“晚上鹿茸雞湯,清炒西蘭花,紅燒海參,你愛吃嗎。”

祖宗微眯眼,良久嗯了聲。

文嫻離開後,他坐在椅子上沒動彈,門敞開著,她的背影逐漸消失在燦爛的陽光深處,保姆一言不發從廚房走出,經過樓梯口,看見站在牆角的我,她正要打招呼,我豎起一根手指壓在唇上,製止了她。

還能說什麼呢,顯然第一回合博弈,我敗了。

我算是碰到了真正辣的老薑。

三言兩語,擊退了祖宗的質問,用她的理解和柔情,把局麵完全掌控,她最了解自己的男人吃軟不吃硬,麵對這樣溫和的妻子,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什麼都問不出口了。

這樣手段的大房,可比那些當街廝打小三的潑婦,要難纏多了。

果然當天晚上祖宗給了她麵子,去了她那裏住,我睡不著,盤腿坐在客廳看那些毫無營養的綜藝節目,保姆在旁邊給我切水果,她問我不急嗎。

我說急什麼。

她遲疑了片刻,“沈檢察長的妻子是什麼人,我比您知道多一點。”

我扭頭看她,嘴裏的蘋果也沒了興致嚼,“今天,她給我上了一課。”

保姆將水果刀放在桌上,“往後她給您的課,會越上越多,程小姐還是小心點。”

文嫻和祖宗二奶的段位不同,她是軍師,那些都是小嘍囉,我用對付嘍囉的招數對付她,下場就是自取欺辱,在我徹底摸透她道行之前,隻能先被動一段時間。

祖宗那段日子基本是兩邊跑,一三五在他老婆家,二四六來找我,周日他出去應酬,我也沒問,我變著花樣的留他,凡是能想到的,我都用上了,祖宗對我是越來越滿意。

我和他老婆暗中較勁,隔空打擂台賽,維持了差不多一個月,米姐找到我,她說手下姑娘出了點事。

能讓她這麼著急的,一定是麗麗,麗麗比我大幾歲,在圈子裏很有名氣,經常陪著大人物伴遊雙飛,天南地北的趕場子,很多人背地裏說,米蘭的兩張王牌,就是程霖和麗麗,她有個綽號,叫東三省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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