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馬子,狂放不羈,從張世豪口中吐出,帶著最原始的激情和野性。

我抬起頭,正對上他戲謔的眼眸,他睨著我狠吸了一口煙,舌尖抵住煙蒂,白霧從鼻孔散開,我覺得這樣的張世豪,不隻是危險,更充滿誘惑。

低沉暗啞的笑聲從祖宗胸腔內溢出,他摩挲著左胸口閃耀的警徽,不言不語,一絲波動都沒有。

張世豪懶散倚著鐵皮箱,“這筆買賣,沈檢察長舍得做嗎。”

別說祖宗了,換任何男人,隻要不是混蛋都不可能把自己的娘們兒送出去,這種交易是奇恥大辱。

祖宗的笑聲由沉悶轉為響亮,張世豪也隨著他笑,不同的聲帶,相同的渾厚磁性,耐人尋味,良久之後,祖宗反問,“我是不是虧了。”

張世豪撣了撣煙灰兒,他牙齒潔白,嘴唇在膚色的襯托下,一層淡淡的神秘的紫,“做生意嗎,尤其是你我這樣的人,輸贏的風險,當然會更大。”

他反手拍打箱子,砰砰的鈍擊,應和著鬆花江兩岸此起彼伏的風嘯,“沈檢察長一口咬定我走私違禁,非要查我的貨,我當然配合,守法人人有責,請。”

他深邃的眼窩彎了彎,邪魅又陰險,張世豪帶人來碼頭監工,無非想讓條子騎虎難下,十箱冰毒算是大買賣不假,可他的位置有得是人替他賣命,替他押送,他出動是為了當誘餌,釣祖宗上鉤。

市檢察院和市局在碼頭鬧得這麼大,一把手都來了,卻一無所獲,這事兒傳出去很打臉。

祖宗微眯眼,這場博弈勝負已分,他不動聲色撣去製服上濺落的浮塵,依然維持著驕矜的風度,“張老板,好計謀,為了引我,下這麼大血本,這一晚想必造價不菲。”

張世豪立在原地,注視指尖燃燒的霧靄,“不過小打小鬧,沈檢察長不也是試探嗎。真想扳倒我,這些人怎麼夠用。”

祖宗放聲大笑,“我們想到了一處。”他側過頭,無喜無怒望著我,“連挑女人的眼光,都一模一樣。”

他掌心一扣,攬住我的腰,銅牆鐵壁般的胸膛緊挨著我,半真半假問,“還要我查嗎?張老板看上你了。貨如果沒問題,你得陪他一晚。”

我搖頭,死死抱住他,他很滿意我的表現,在我頭頂悶笑,摩挲著我的脊背安撫,“抱歉了,張老板,我馬子不肯,我也不能強迫。就當我今晚來觀賞江景了。”

張世豪把雪茄交給馬仔,我感覺到一束火辣辣的目光烙印在我身後,他語氣並無勝利的喜悅,比剛才又平靜許多,“沈檢察長隨時來賞景,我樂意奉陪。”

這場規模不小的突襲無功而返,條子再一次吃了虧,張世豪展現了東三省首席黑老大的狡猾,也和祖宗的梁子結得更深。

我們從碼頭出來,跟在身後的檢察官撥了一通電話,告知對方行動取消,另行部署,盡量把今晚的情況壓下去。

祖宗悶聲不語,健步如飛走向甲板,我盯著他垂在身側握緊泛白的拳頭,沒敢觸碰。祖宗私生活挺風流的,有錢有勢的男人本性,但他辦案也出色,鐵腕果決,精準幹脆,凡是他瞄上的,就沒有拿不下的,唯獨張世豪,他栽了兩回跟頭。

祖宗連夜去了省檢察廳,之後幾天他都很忙,張世豪那批貨無緣無故沒了,倉庫裏顯然是假的,以他的城府絕不會把真的擺出來,萬一搜查了,這種可能性誰也賭不起。

我也沒閑著,用一周的時間和保姆學了煲湯,讓祖宗的秘書回來拿,送去給他,秘書傍晚給我打電話他說喝了,沈檢察長如今是越來越離不開您了,您做什麼他都覺得好。

我笑著說多謝。

隻會陪金主做愛的小三,不是有本事的小三,想屹立不倒,要懂得男人的貪婪之本。安穩的生活,肉體的刺激,在同一個女人身上具備,她就永遠不會有垮台的一天。

米姐被釋放後,沒著急回賭場上班,陪她後台去了,逛了一趟澳門,帶了不少好東西,讓我過去拿,那幾天我心情正是大起大落,祖宗和他前妻,確切說是太太,在民政局複婚了。

米姐走了八天,他也八天沒回來,晚上住在他老婆家,我連個屁都聞不到。夜深人靜我點上煙靠在窗邊抽,那煙是祖宗剩下的,味道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樣。

我鬥贏了所有情婦,末了還是要給大房讓位,我不甘心,可這世上很多事,不是甘不甘就能改變。

所有當二奶的女人,都羨慕正室,或者說是嫉妒,仇恨,妻子這個身份太美好,滋味太甜,可以名正言順,可以光明正大,不必懼怕陽光,輿論,世俗,而我們隻能偷偷藏在暗處,像一個竊取了東西的不光彩的盜賊,用金錢堆砌自己的風光,喂食自己的虛榮,卻不敢昭告天下。

我抵達米姐的公寓,她剛洗了澡,她指了指床上的禮物,讓我隨便挑,我對珠寶首飾沒興趣,也不缺,隻拿了一個幹花香囊,拴在背包的拉鏈上,她裹著浴巾給我衝咖啡,“我不在出什麼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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