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華庭仰起頭:“剛才心很疼!在手腕上割了一刀,心就沒那麼疼了!”
夏桑榆愕然。
他才多大點兒年紀呀,就知道心疼了?
她攥緊他的手:“華庭,以後不準再傷害自己!”
他冷冷勾唇,收回手道:“不是要送我去少管所嗎?你都忍心讓外麵的人傷害我,我為什麼就不能傷害我自己?”
“你……”
夏桑榆被他氣得語結:“你這孩子,成心要與我作對是不是?”
小華庭沒有回答她,漠然轉身,和曜兒哥哥一起,下樓吃晚飯去了。
夏桑榆揣了一肚子悶氣,卻找不到地方發泄。
這個孩子,太讓她失望了。
不把別人的性命當回事兒也就罷了,居然也不把他自己的性命當回事兒。
偏偏還心腸狠毒,智商奇高。
這樣的娃,她管不了。
晚飯也沒心情吃。
洗漱後,早早就把自己關進了女傭房。
第二日,天空陰鬱低沉,悶熱無比,像是要下雨了。
夏桑榆照例去廚房為兩個孩子親手做了早飯。
時間還有些早,她極有耐心的將小番茄一個個切成精致的心形,擺放在盛有點心的盤子周圍,希望兩個孩子能看在這些小番茄這麼可愛的份兒上,多吃幾顆。
特別是小華庭,本來就早產身體弱,還挑食偏食,不喜歡吃水果和蔬菜……
夏桑榆腦子裏突然出現小華庭桀驁挑釁的表情,擺放小番茄的動作變得緩慢而遲疑起來。
那孩子鐵石心腸,就算她為他付出再多,他也體會不到她的苦心。
她突然就沒了興致。
這份兒愛心早餐也變得極其愚蠢和可笑。
她去換了衣服,帶著阿執阿勁和幾名保鏢一起,去火葬場將喬玉笙的骨灰取了出來。
又開車來到陸澤的墓前,將喬玉笙的骨灰葬在他的旁邊。
她將一大捧白菊放在他們的墓前,愴然說道:“玉笙,你這一生,最愛的還是身邊這個男人吧?”
勾唇苦笑,她又說道:“你喜歡他,直接告訴我,我說不定會成全你們……,可是你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殺了我之後,又搶了我的孩子……”
每一個母親,都是勇敢又強悍的。
如果他們當初僅僅是在產房裏麵弄死了她,她也不見得能夠怨念聚結而重生在夏桑桑的身體裏!
若她沒有重生,也就不會有後麵的這一係列事情了。
一切的一切,都因為瀕死的她,不放心剛剛脫離母胎的兒子!
可是現在,兩個兒子都回到了身邊,為什麼她反而還覺得麻煩不斷呢?
想要的平安喜樂,始終都得不到。
她心情煩悶,伸手從包裏摸出一盒香煙。
灰褐色的男式香煙剛剛點燃,阿執和阿勁走了過來:“夫人,看這天色是要下雨了,咱們還是早點回去吧!”
她擺擺手:“我想一個人呆會兒!”
“是!”幾名保鏢,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她在墓碑前麵的青石上坐下,深吸一口辛辣的香煙,依稀記得喬玉笙以前曾經發狠說過,要殺了她夏桑榆,要將她夏桑榆的骨灰葬在陸澤墓前的踏腳石之下,要讓她永生永世都被人踐踏在腳下。
而世事總是如此難料。
現如今他們兩個都死了,她卻還好好活著。
活在一堆凡塵俗事裏,也不見得有多快樂。
親手埋葬了兩個大仇人,心裏也不見得有多痛快。
她又深吸了一口手中香煙,憋著呼吸,讓濃鬱嗆口的煙霧在口腔中來回氤氳打轉,腦子裏麵卻來來回回都是小華庭那桀驁的,挑釁的,冷血的,殘忍的表情!
真正能傷她的,不是那些手段陰狠的仇人,而是她最愛的親人!
現在她最愛的男人容瑾西,也因為身體的功能障礙而性情大變,與她有了許許多多解釋不清的隔閡。
兩個人兜兜轉轉走了這麼久,卻反而像是越走越遠了。
下雨了。
她抬手摸了一把,卻摸到了滿手的眼淚。
阿執舉著雨傘走了過來:“夫人,該回去了!”
她將煙頭彈開:“好!”
站起身,回頭又看了一眼冰冷的新墓:“阿執,你說人到底是為什麼活著?”
阿執遲疑片刻,回答說道:“是為了信念和責任吧?”
“信念……和責任?”夏桑榆嘲諷的笑了起來:“若這兩種東西都沒有了,是不是就和這墓下躺著的人沒什麼分別了?”
“……”阿執不知道應該如何接話。
夏桑榆歎了口氣:“走吧!”
阿勁幫她拉開車門:“夫人,剛才使館那邊來了電話,想請你帶著華庭小少爺和曜兒小少爺過去處理一下後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