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四十多歲的年紀,鬢邊有兩道花白的碎發,身板瘦弱,穿著灰白寬大的袍子。
如果是走在街上,他可謂是最不顯眼的那一個。
人,是被押上天臨山的。
因為不清楚他的身份和來意,這種待遇實屬正常。
廣袤廳,天臨山專門用來會客的大廳,寬敞明亮,構造簡單,卻裝飾氣派。
使者進來之後,環顧一圈,深深的笑了,“我果然沒找錯地方。”
屏風前的林奕微微皺眉,“我沒法相信你的說法,你得先自證身份,否則,你活著下山都是問題。”
使者不緊不慢地從袖筒裏掏出一卷東西,恭敬地呈給天臨山幫眾。
見他呈東西時的神態舉止,林奕微皺起眉頭。
宮裏的人。
他是個太監!
樓徹坐在屏風後的木製的輪椅上,慵懶的倚靠著,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扶手上依次敲打,發出有節奏的響聲。
林奕點頭示意,幫眾直接把卷軸遞給了樓徹。
他拆開一瞧,裏麵是一幅畫和一個信物。
畫是再平常不過的山水畫,其不同之處在於——迎著陽光,便能看到畫的底色,呈現出另外一幅畫來。
這是畫師通過特殊紙張和特殊手法,費心費力打造出來的畫中畫,一幅優秀的作品,甚至要曆時三四年來完成,價值不菲。
這樣的畫,攝政王府就有一副,是樓老爺子轉交給他的,當初頃王離開北冥時留下的。
信物,很普通——一把扇子。扇麵上一副美人圖,美人頭頂有一首小詩,落筆是女子的名字。
緗影,母親的小字。
樓徹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了出來,依舊靠在椅背上,不發一言。
“陛下命我前來,就做好了三顧茅廬而不順的準備了,此行必定艱難。但請列位聽我說幾句,再做定奪。”
使者笑的十分官方,泰然大方地挺起了胸膛,不卑不亢地對著林奕侃侃而談。
“陛下年邁,隻有這一個意願,就是再見王爺一眼。曾經相見時,各有身份,陛下並不知他就是頃王的孩子,每每回想,都如肝腸寸斷一般痛苦。”
樓徹初入東吳皇宮,都是以北冥攝政王的身份。
跟老皇帝的交涉僅止於兩方的正麵會談,連吃飯對視都是互相警惕、防範,帶著質疑和忖度的。
“頃王的死,一直都是我們陛下的心病,如今知道王爺身患惡疾,陛下更是擔心的日夜難眠,憂思不斷,他年歲已高,沒什麼別的想法了,就這一個簡單的願望,願王爺能夠體諒!”
“當然,東吳朝綱一半在太子的手裏,太子又是個霸道的性子,難說王爺不會有顧慮。這一點陛下也考慮到了,隻要王爺入城,陛下絕不難為您,見上一麵,跟太子說清楚緣由,想必不會有什麼的。”
屏風後傳出一聲冷笑。
隨後,是徹底的冷寂。
林奕根本不發表態度,靜靜看著底下的老家夥。
使者端的是一副平靜的做派,時間一長,也有點兒繃不住了。
嘴角抽了抽,眼尾的弧度也略帶了一些尷尬。
“隻是見一麵?你忽悠三歲小孩呢?”荀曄的聲音從門口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