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鍾文弈夫妻再次帶著鍾浩博來到煜王府,江芸同樣陪同而來。
姬小羊一如他自己所說的,特意留下來陪著呆呆的鍾浩博說話,等戚素素給鍾浩博進行過第一次針灸治療後,拉著他到院子裏曬太陽,給他喂好吃的點心,還往他手裏塞自己的玩具木槍。
鍾浩博從頭到尾呆呆的由著姬小羊施為,鍾文弈夫妻看著兩個孩子搭伴兒,回想起一個月以前他們的兒子分明和煜王世子一樣活潑可愛,可如今卻……夫妻倆的眼眶不自覺地紅了起來,心裏酸澀得要命。
現在隻能盼著等王妃的治療結束以後,兒子能恢複一些神智,哪怕不能完全康複,至少能認出他們來,能跟他們說說話,再叫他們一聲‘爹娘’。
江芸當年能撇下青梅竹馬的鍾文弈嫁入薛家,自然有著她的野心,薛家雖然富有,也有個在府衙做小官的親戚,可那親戚的官職到底還是太低了,根本沒有門路攀上如同煜王府這樣的頂級權貴。
江芸看著院子裏一直和沒有任何反應的鍾浩博說話的小世子,眸光中閃爍著某種算計。
她的女兒樣貌不差,完全隨了她,又剛好和小世子同齡,如果能趁著這次機會搭上煜王府,等孩子再長大一些,憑青梅竹馬的身份,便是薛家門第不夠高做不成未來的世子夫人,一個側妃的身份應該能謀求得來吧?
到時候她成了世子的嶽母,後院那些小浪蹄子們還有哪個敢和她叫板!?便是她生不出兒子,薛家也必定要好好供著她。
可惜,想法是美好的,現實卻很殘酷。
江芸一想到自家女兒那心大藏不住話的性格,就如同一盆冷水兜頭潑下來一般,發熱的腦子瞬間冷卻了下來。
不行,在鍾家的事情沒結束之前,她不能貿然帶著婷兒出來。
萬一到時候她和小世子玩耍時一個口無遮攔,提起了那天的事,她還怎麼收場!
江芸的目光落在眼神呆滯的鍾浩博身上,細細地將那孩子打量了一番,沒看出來煜王妃的針灸療法和新開的藥方有什麼明顯的用處。
可這才第一次,還有第二次,第三次,萬一三次過後鍾浩博真的恢複過來了,是否真的會忘了那天的事情誰都不知道。
江芸忽然想起來去年她無意中聽見夫君和朋友說話時,那個人隨口說過的一句話。
——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死人……
江芸的目光漸漸變得暗沉。
鍾浩博已經傻了,就算是身邊伺候的人不好生伺候,或是給他胡亂吃點什麼,他也不會有任何反應,不會掙紮,既然如此,若是他再發生點什麼意外,似乎也並不奇怪?
陷入自己思緒當中的江芸卻始終沒有發現,坐在主位上的戚素素一直用一種意味不明的眼神盯著她看,當然,也將她看著鍾浩博時眼底飛快閃過的一抹狠色盡收眼底。
這女人……嗬。
回到家以後,江芸再次詢問夫君的下落,得知後者去了哪裏,一聽地點就知道分明是去會外室去了,家裏一堆妾室還不滿足,還在外頭和狐狸精勾三搭四,江芸一下子就打消了找對方商量的念頭。
求人不如求己,男人靠不住,她隻能自己解決了。
雖然她嫁進薛家多年隻生了一個女兒,不怎麼討公公和夫君的喜歡,可到底家裏婆婆早就去世,公公和夫君都是男人不會插手內宅事,沒人壓著,管家權被她牢牢攥在手裏,身邊也有信得過的親信。
江芸很快就叫來自己這幾年培養起來的完全忠心於自己的大丫鬟和老嬤嬤,先讓大丫鬟去買自己需要的東西,然後將具體的事宜告知老嬤嬤讓她去找人辦,辦事的銀子也給了不少。
二人雖然內心為夫人的狠心咋舌,但她們的賣身契都被夫人攥在手裏,生死都由夫人決定,自然沒有反對地份,老老實實地將差事應承了下來,迅速下去布置。
江芸麵上看著鎮定,實際上內心卻止不住地緊張和焦慮。
或許,這個決心早在一個月前就應該有的,當時她就不應該顧念著舊情分心軟!
江芸獨自在自己的房間裏走來走去,想著事情一旦敗露,自己需要麵臨什麼,內心深處的一點點愧疚終究還是被壓了下去,目光重新變得冷靜又冷漠。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弈哥,陶溪,不要怪我心狠,我也是不得已,你們一定會諒解的,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