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徐氏在戚伯翰發跡之前出身尋常,就是個普通老太,大字不識幾個,吃了不少苦才養出這麼一個最出息的兒子來,後來老二一路沾光,如今也不過隻是在地方上為官,論官職,影響力,又如何能和京城的二品大員相提並論?

可是,即便如此,來到京城成為戚府的老夫人,被封了誥命夫人後,她依舊因為出身問題,以及行為舉止難掩粗鄙,和其他世家權貴家的老夫人們處不來,她們看不上她,她又一向好麵子,不願意去看人臉色,這幾年便是言行上已經往真正官家老太太該有的氣勢上靠攏,依舊不怎麼愛露麵。

但她不樂意露麵,和被貶為三品淑人沒臉露麵是兩碼事!

臨老了被孫女害得連個誥命都保不住,京中那些本就自視甚高,瞧不起人的官家老夫人還不知道會在背地裏如何嘲笑她,隻要一想到這裏,她就氣得心肝肺都疼起來了。

“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攤上這麼個賠錢惹禍的喪門星孫女!早知道她會害苦了我們戚家,在她出生的時候就該直接掐死她!”

謝安如麵色更加陰沉,一雙手指不知不覺已經浸滿了血痕,隻可惜,此時卻無人注意。

其他幾房的姨娘,還有瘸了腿的戚錦榮,傻白甜的戚錦湘,此時都一臉茫然和不知所措,仿佛還無法從一家之主被貶職的噩耗當中回過神來。

他們一直以為可以享受一輩子戶部尚書家眷的身份能帶給他們的榮華富貴,哪知道一朝突變,富貴生活眼看著就要降一個檔次了!?

戚錦榮冷不丁蹦出來一句,“既然不是戶部尚書,這尚書府也不能繼續住下去了吧。”

眾人大驚失色。

“不會吧!”陳姨娘惶惶無措道:“我們都在這裏住了十多年了,就因為這點事就要搬走嗎?家裏這麼多口人,一時間往哪兒搬啊。”

他們家是有不少產業不假,但那都是田莊,鋪子之類,在京城除了尚書府,可沒有其他足夠容納他們所有人的房產。

三房紀姨娘此時完全沒心情和陳姨娘懟,往日裏美豔的臉上滿是哀愁,她歎了口氣道:“牽扯到皇上和皇子,哪裏是小事,何況尚書府本就是專門準備給尚書住的府邸,並不是送給了老爺,官職一旦出了問題,就隻能給下一任尚書騰地方。”

新的戶部尚書還不知道是誰,和老爺關係如何,萬一是不對付的,趁機落井下石,在他們還沒收拾好行李之前就上門來趕人,那他們可就真的一點臉麵都不剩了。

而且,有句話她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隻是似有若無地掃了眼周身氣壓極低,看不清表情的謝安如。

聖旨上並沒有說戚錦雅具體會如何處置,但做了那種駭人的事,連老爺的官職都保不住,戚錦雅……怕是命都要沒了吧。

紀姨娘不是不覺得剛剛老爺那一番明顯推卸責任的話很涼薄冷血,但心中又不無覺得有幾分道理。

如果戚家和戚錦玉把關係弄好,未必會有這麼一天。

戚錦雅的性子本就不適合在皇宮那種吃人的地方生存,以戚家和煜王妃的臉麵,給她找個門第比戚家低一點的人家過去做當家主母,真出點什麼事,戚家完全壓得住,還能給娘家謀取福利,何樂而不為?

這下好了,鬧成現在這樣子,所有人都要跟著受罪,滿意了?

紀姨娘的話說得是不好聽,戚伯翰和一直哭嚎的戚徐氏臉色都黑得不行,卻沒對她發作,他們心裏何嚐不清楚這一點?隻是一時難以消化突如其來的噩耗,沒能馬上想起這一茬來。

戚家人的通病就是好麵子,非常好麵子!

他們無法接受要搬出這個他們住了十幾二十年的家的事實,但更無法容忍被人趕走!

其實換個角度想想,家裏有人差點害死皇上和皇子,他們沒和之前的林家一樣直接抄家滅族,還能保住三品戶部侍郎的位置,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

三品官員在京中地位不算太低,又有之前的基礎,便是換個地方住,戚家名下的種種產業,家底都還在,還能繼續贏利,她們以後的生活未必就不能繼續享受,最多不過暫時稍微降一點水平。

隻是,老太太想到罰俸三年的懲罰,基礎俸祿倒是沒什麼,但三年的養廉銀加起來就有好幾千兩,眼見著大把的銀子打了水漂,她這心啊,都快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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