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不戰而屈人之兵(2 / 3)

李光弼沒有說話,而是緊緊地注視著士兵,隻見士兵們幾乎是同時砍斷拉扯幔布的繩子,巨大的幔布仿佛風箏一樣,向相州城飄去,露出拋石機猙獰的麵容,城上頓時傳來一片驚呼,或許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家夥,開始有帶火的飛弩向這邊射來,可惜射程不夠,又是逆風,隻射到半途便墜地。

李清向領兵的都尉將輕輕點了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都尉將大吼幾聲,近五百名士兵挽動著幾輛巨大的軲轆,粗大的鋼索慢慢開始繃直,隨即發出‘吱吱嘎嘎!’刺耳的聲響,高聳的石兜正艱難地彎下了自己的腰。

三名士兵抬過一隻紅色彈丸放入石兜裏,另一名士兵點燃了撚子,撚子開始勻速燃燒,待燃到一個刻度時,點火的士兵大喊一聲,“放!”

“嗖!”紅色彈丸騰空而起,劃出一道極漂亮的弧線,向城頭飛去,此時,不管城上城下,所有的士兵都在仰頭看著它,隻見它越過城牆,‘嘭’的一聲在空中爆炸了,射出的不是致人性命、淬了毒的鐵片,而是千萬張五顏六色的紙片,在空中蓬開,一陣風吹過,在相州上空鋪灑。

緊接著剩下的三隻彈丸也發射出去,其中一隻在中途爆炸,紙片被風卷著、四散飄落,李光弼伸手抓住了其中一張紅色紙片,隻見上麵印著一行字:‘士卒先投降者賞田二十畝,兵敗後投降無賞。’

他又抓住另一張藍色紙片,隻見上麵印著另一句話:‘軍官投降者按叛前原職安置,獻城或殺安慶緒者賞萬貫、封國公、實授千戶。’

再看其他顏色紙片,皆是各種利誘或大勢已去之類的話,甚至還有原投降叛軍受賞的事例,林林總總,各種手段無不用其極。

李光弼搖搖頭,感歎地笑道:“相國居然會想出這種法子,真可謂‘未戰而屈人之兵,未攻而拔人之城’,我剛才還說相國拋石機不利,看來是我短視了。”

“回營!”李清揮了揮手,士兵們迅速收拾完畢,巨大的拋石機開始轟隆隆向大營撤離,李清注視著城上忙亂的士兵,眼中閃過一道自信的笑意,象是在對李光弼、又象是自言自語,隻聽他喃喃道:“不出三天,相州城內必然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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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州也就是三國的鄴郡,現在的河南安陽,也是河北的咽喉要地,安祿山在進攻關中失敗後,惟恐李光弼拿下相州,斷了他與幽州的聯係,便派大將田承嗣和張忠誌率四萬精銳駐防相州。

後來安祿山被安慶緒殺死,隨後洛陽兵敗,安慶緒在二萬虎衛軍的拚死護衛下逃回了相州,但之前他和田承嗣已經因安祿山之死而翻臉。

安慶緒處於弱幹強枝的不利地位,剛開始隻得隱忍不言,但很快,他將自己最心愛的小妾送給田承嗣副將張忠誌,成功與其結盟,拉走了張忠誌近二萬兵馬,又趁田承嗣到魏州催糧之際,命虎衛軍左右大將軍高暉和李日越尋釁滋事,以不守軍紀之罪殺了田承嗣手下大將令狐潮和張獻誠,張忠誌隨即出麵調解,卻趁機將二將手下數千軍馬納入囊中。

漸漸地,田承嗣被安慶緒逼到了牆角,就在他準備到山東謀發展之際,唐軍開始進攻魏州,斷了他的去路,隨即唐軍近三十萬大軍包圍了相州。

大戰在即,安慶緒吸取洛陽蔡希德的教訓,主動與田承嗣講和,又將高暉和李日越責打一頓,命他們給田承嗣賠禮,相州的內部不靖這才勉強被平息下來。

今天李清散發傳單的那段城牆,正是田承嗣的心腹大將安太清負責防守,鋪天蓋地的傳單使他心神不寧,他急令收繳傳單,但手下的士兵們卻藏了私,留下三張,上繳一張,一直到下午,幾萬份單子隻收回來數千張,其餘的已經悄悄在相州城內流傳開來。

安太清一般住在軍營裏,但靠西城門的一座小宅院裏他養了一個妾,原來是相州刺史的女兒,安祿山占領相州後,刺史被殺,他女兒也被賣入青樓,一次偶然的機會她接待了安太清,征戰半生的安太清喜歡她大家閨秀的氣質,便納她為妾,安置在一座偏宅裏,又買了兩個丫鬟伺候她。

這女人也知恩圖報,遂對安太清死心踏地,使安太清幾乎每晚都要到她那裏過夜,今天安太清心情鬱悶,換了防後便匆匆趕到偏宅。

回了家,隻見房間裏幹淨整潔,一盆火爐燒得旺旺的,使房間裏格外溫暖,還散發著淡淡的清香,一張羅漢床上已經擺滿了他最喜歡的酒和菜,安太清緊張的心情開始慢慢放鬆下來。

“將軍今天的心情好象不佳?”女人一邊給他脫去外裳,一麵溫柔地問道。

“唐軍圍城,誰的心情好的起來?”說著,安太清習慣地歎了口氣,安慶緒寡恩刻薄、又目光短淺,已經大勢已去,他何嚐不明白呢?

隻是田承嗣對他有恩,他不忍棄之而去,他輕輕捏了捏女人白瓷般的臉龐,笑了笑道:“吃飯去吧!我肚子餓了。”

“酒已經斟好,將軍先去吧!我把這幾件衣服收拾了便來。”女人抱了一堆衣服到榻上,仔細疊整起來,她有潔癖,不容房間裏亂七不八糟。

忽然,她見地上有幾張紅紅綠綠的紙片,皺眉想了一下,應該是她給男人脫外裳時掉下來的,便走過去將它們揀起來,隻見上麵都印滿了字,她好奇地看了幾張,臉色漸漸凝重,忽然,她的胸口隻覺一陣煩悶,猛地捂住嘴衝向屏風後麵,哇哇吐了起來。

安太清喝了一杯酒,又夾了幾筷子菜,便開始琢磨白天的事,且不說唐軍攻心為上,就是那幾隻用來裝傳單的容器也令他震驚不已,他知道那就是李清的殺手鐧—火藥,聽說崔乾佑就是死在這火藥上,後來田承嗣也準備使用火藥,可實驗了幾次覺得效果不好,再加上火藥被唐廷限製,數量太少,田承嗣也放棄了。

可今天李清使用的這種火藥威力雖然也差不多,但爆炸的時間控製得相當精準,三隻陶罐都在城牆上爆炸,這使安太清大為驚恐,如果唐軍大舉攻城,再配以這種利器的話,相州城能守多久?

‘獻城或殺安慶緒者賞萬貫、封國公、實授千戶。’他的思緒不知不覺便轉到了傳單上,如果說他不動心是假的,但他不敢、也沒有能力背叛田承嗣,可‘封國公’這三個字,又象貓爪似的撓著他的心,使他坐立不安。

眼前的酒杯空了,平常應是女人來替他斟酒,但今天她怎麼遲遲不來?安太清眉頭擰成一團,探頭向屋內望去,忽然,他似乎聽見女人在呻吟,不由跳下榻大步向裏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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