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微妙的朝議(3 / 3)

這時兵部尚書韋見素忽然插口問道:“那苗侍郎用的收購價是多少?”

韋見素也是戶部出身,而且也兼任過太府寺卿(自從李清開始,戶部侍郎兼太府寺卿便已成為一種慣例,便於戶部對財政的掌控),他對長安的物價規律十分了解,從苗晉卿剛才所說,黑市上的糧價已經突破每鬥一千五百文,他便感到了不妙,他知道朝廷不可能用高於官價的價格去收購糧食,否則將出現糧價越來越高的惡性循環。

果然,苗晉卿說出了讓他最擔心的價格,“八百文!”遠遠低於黑市價,這樣一來,官府當然收不到糧食。

韋見素搖了搖頭,對李豫道:“陛下,若再不采取有力措施,恐怕長安會發生民變,這將極大削弱陛下的威望。”

如果說苗晉卿的話使李豫深感憂慮,那韋見素所言就是讓他坐立不安了,韋見素話音剛落,他立刻便接口道:“韋愛卿可有好的辦法?”

韋見素回頭向第五琦略略歉了歉身,方才回答道:“昨日臣和右相商談過此事,我們的意見都是一致,非常時期須用非常手段才能見效。”說罷他向李清點點頭,示意後麵由他來繼續接著說。

“韋尚書說得不錯,是須用非常手段?”李清再次站了起來,向李豫施一禮,嗬嗬笑道:“打家劫舍應是京兆尹之事,韋尚書卻推給了我,請陛下容臣再次越俎代庖。”

李豫聽他說得有趣,也忍不住微微笑了,剛才的煩悶之心被一掃而空,雖然他不喜歡李清獨攬兵權不放,但在危急的時候見他出頭,李豫心中還是感到了一種踏實。

“右相不必多禮,但請直言!”

“陛下,臣也是老戶部了,臣知道長安的存糧雖然緊張,但也絕非象苗侍郎所言,隻能支持幾天,現在是六月底,按過去的經驗,臣以為至少還能堅持兩個月,關鍵是多寡不均!”

‘多寡不均’四個字從李清口中說出,大殿裏頓時嗡嗡聲一片,有的人心中轟然叫好,有的人卻在暗中大罵,其實人人都知道問題出在哪裏?可誰也不敢說,恐怕滿朝文武也隻有李清敢說出來。

李清掃了一圈大殿,見有人歡喜有人憂,他輕輕冷笑一聲道:“所謂非常手段,其實就是用重典製亂,總結起來也隻有三條,第一要打擊黑市,請陛下立即下旨,凡膽敢私自倒賣糧食者,一律處斬!”

“陛下,這是否太過......”門下侍郎張倚立刻站出來反對。

李豫卻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頭,冷然道:“李相國所言正合朕意,準奏!”

李清瞥了張倚一眼,見他滿麵通紅地退了下去,心中不由冷哼一聲,繼續道:“第二條,嚴禁私囤糧食,戶部可製定每戶存糧上限,凡超過上限十石者,杖一百流放西域戍邊三年;超百石者,家主處斬,家人皆流放西域終身為奴;若有超千石者,滿門抄斬!”

李豫見他的處罰一條比一條嚴厲,尤其是超千石者,這完全是針對宗室權貴而來,可長安的近一半的宗室男子皆已被處死,剩下的婦孺孩童隻能是任他蹂躪了,其實那件事李豫也隱隱猜到是李清下的手, 不過這樣能減少他的反對者,對他極為有利,他也樂意裝糊塗,把責任推給了安祿山。

隻是他見朝臣中幾乎有一半人都臉色大變,他也不敢輕易準奏,便遲疑一下繼續問道:“那第三條呢?”

李清聽李豫語氣有些猶豫,知道他的心中忐忑,便微微一笑道:“第三條便是為配合前兩條的具體策略,將四匭放置於朱雀門下,鼓勵民眾互相揭發告狀,一經查實,將重獎告密者!”

..........

朝會不知不覺進行了兩個時辰,眾多沒有座位的官員已經站得腿腳酸麻,有的掛念家中存糧,心中更是焦躁不安,這時,朝議時辰已到,殿中監宣布散朝,待恭送完皇上,眾人才三三兩兩各自回衙門,李清剛起身,卻見韋見素笑著向自己走來。

“李相手段毒辣,可把皇上嚇壞了!”

“主意是你出的,卻讓我來做惡人。”李清笑了一下,輕輕給了他肩頭一拳道:“我來問你,你家有多少存糧,快老實招來,我好告密領賞去。”

韋見素嘿嘿一笑,見左右無人,便低聲道:“笨!我家若有存糧,我會出這個主意嗎?”

可他話音剛落,第五琦卻從後麵冒了出來,他悠悠歎了一口氣,愁眉苦臉對李清道:“相國,你辦法雖好,卻害死我了。”

李清一愣,“這是為何?”

“八百文收一鬥,一石就是八貫,聽說以前李琮一個莊園的存糧就不下萬石,若他家人交出來,我哪有這麼多錢來收糧?再說糧價若降,我豈不做了賠本生意!”

李清和韋見素對望一眼,皆哈哈大笑起來,李清笑容一收,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附在他耳邊低聲道:“我早已替你想過,所有來交糧者一律先給收條,上麵寫清楚按市價收糧,待糧價暴跌時再和他們結算,你會虧嗎?”

第五琦呆住了,他半天才呐呐道:“這樣做對長安百姓是不是有點不厚道?”

“長安百姓?”李清冷笑一聲道:“你說的長安百姓恐怕和我想的長安百姓不是一回事吧!我隻說十石米才論罪,普通升鬥小民人家會有十石米嗎?富貴人家糧食吃不完,堆在那裏也是爛掉,囤奇居奇者更是活該,若不這樣心黑手狠,讓他們好好痛一痛,糧價怎麼可能降得下來?”

這時韋見素也拍了拍第五琦的肩膀,勸他道:“非常時期,確實需要非常手段,以前楊國忠所作所為實在失民心太多,若不想點法子補回來,怎麼樹得起皇上的威望。”

第五琦默默地點了點頭,雖然他始終不讚成李清的手段,但確實再無更好的辦法,若官府以八百文時價收糧,等糧價跌到百文時,官府每鬥米就要虧七百文,他第五琦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啊!

這時,一名小宦官匆匆跑來,向李清和韋見素施一禮道:“李相國、韋尚書,陛下請二位到禦書房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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