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終於雨收雲歇,羅闌公主象隻波絲貓一樣蜷伏在李清身邊,手卻在調皮地撥弄著他的耳垂,見他不理自己,伸嘴在他耳邊吹了一下,嬌笑道:“你不是說你被高仙芝氣病了嗎?我看比十頭老虎還精神.”
李清扭頭瞥了她一眼,一把將她抱到自己身上,笑道:“氣病倒是小事,昨天在他的帥帳裏,那個武夫竟然要殺我!”
“為何?”羅闌公主坐了起來,驚異地望著李清,“難道你們唐軍也有內訌嗎?”
李清冷哼了一聲,他先將衣服穿上,一邊幫羅闌公主拿過衣裙,一邊低聲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用瞞你,名義上我是安西的副帥,但實際我與他各管各的,井水不犯河水,但這次石國之行,他認為我越了他的權,我們之間的矛盾就此爆發,你可能還不知道,他居然將我送到長安的車鼻施半路截住,又帶了回來.”
“什麼!”羅闌公主吃了一驚,她頓時憂心起來,‘車鼻施又回來了,那父親該怎麼辦?他的王位還保得住嗎?’她心亂如麻,忽然一把抱住李清的腰,仰著頭求他道:“你一定要幫助我們!”
“你放心,我決不會讓車鼻施重新登上王座.”
李清捧起她的臉,凝視著她的眼睛道:“還有你!我李清有時雖然也卑鄙無恥,卻一諾千金,我既然得到你的身心,就不會再讓你成為別人的女人,你懂嗎?”
羅闌公主輕輕地點頭,“我懂!”她的眼睛忽然紅了,頭慢慢靠在李清胸前,柔弱的語氣中透出了一絲堅強,“我雖然是突厥女子,但也知道從一而終,隻要你不拋棄我,如果石國被大食攻破,那我寧願死也絕不會嫁給阿拔斯.”
夕陽西下,血紅的晚霞映照在大地上,將他倆的臉和身子照得通紅,就在這時,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麵傳來,一名親兵衝進院子,大聲稟報道:“都督!大事不好,高仙芝已經率軍殺進了拓折城,莫賀都國王和所有的貴族都被殺了!”
“我父親!”突來的消息宛如晴天霹靂,羅闌公主猛地被驚呆了,半天,她忽然身子一軟,暈倒在地.......
夜漸漸地深了,羅闌公主無神望著漫天星鬥,淚水已經流幹,她凝望著天際一聲不語,葛羅祿人的殘暴她早就知道,但她沒想到唐軍也參與了,而是還是西域都護高仙芝親自帶兵所為,她簡直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事實。
父親死了,那她以後該怎麼辦?
李清走到她身旁,將一件衣服輕輕地披在她身上,“你別碰我!” 羅闌公主霍地站起來,衝著李清嘶聲大喊:“你是知道的,所以你才將我接來,是不是!”
李清默默地注視著她,半晌,他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不錯,我接你來的原因是出於對此事的擔心,但這隻是我的一個猜測,他告訴我,他要到石國審問你父親是否勾結大食,我猜測他或許會帶兵去發難,或許真是去審問你父親,但無論如何,你是絕不能呆在那裏,所以我把你先接出來,不料卻出現了最壞的結局.”
羅闌公主慢慢捂住臉,哀聲泣道:“那你為什麼不阻止他?”
“我已經和他翻臉,怎麼攔得住他?他之所以殺你父親,就是因為你父親和我合作而冷淡了他.”
李清歎了口氣,慢慢走到她身邊,將衣服給她披上,歉然道:“在這件事情上我是有責任,或許我應該提醒你父親,讓他早作準備,可是他知道了又能怎樣,如果高仙芝真是隻是想審問他,那逃跑或抵抗就更證實他的判斷正確,高仙芝若起了殺機,你父親怎麼也躲不過.”
羅闌公主呆呆地望著李清,她看出他的眼裏閃過一絲內疚,心下忽然一軟,一頭撲進他懷中,抱住他哀哀地痛哭起來,“那我該怎麼辦?”
李清確實內疚了,一切都是在他的算計之中,他完全可以將莫賀都父女一起接到白水城,但為了取代高仙芝,他必須要讓莫賀都成為犧牲者,這或許就是政治鬥爭的無情與殘酷.
他緊緊將羅闌公主擁進懷中,憐惜地說道:“以後你就跟著我吧!你父親之死,我會替你討個說法!”
.......
夜已經深了,羅闌公主心力憔悴,已經在裏屋睡著了,李清則坐在桌案前奮筆疾書,高仙芝殺了莫賀都,殺了石國所有的貴族,縱兵洗劫全城,將國庫的黃金珠寶全部占為己有,一樁樁、一件件,他都羅列出來.
李清在向李隆基彈劾高仙芝蔑視君權,破壞他與石國、拔汗那國達成的協議,並指出他的貪婪殘暴將極大地損害大唐在西域諸國中的信譽,將敗壞天可汗崇高的威望,他要求朝廷嚴懲高仙芝!
寫完奏折,李清輕輕鬆了口氣,他放下筆起身走進了裏屋,默默地注視著熟睡中的羅闌公主,輕輕替她擦去眼角的淚水,從今以後他們的命運就將聯係在一起了.
李清返身出去,在奏折的最後又添上一行,請李隆基冊封莫賀都之女茜施羅闌公主為新的石國國王.
他隨即喚來武行素,命他火速趕往長安,將此奏折交給高力士,成敗將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