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我略知一二.”旁邊的裴羅接過話題,身子略略向前傾道:“阿拔斯號稱二十萬大軍分兩路東侵,其實那隻是虛數,實際兵力最多隻有五萬,他的大部份兵力還是在西征白衣大食,那才是他的戰略重點,這就是康國、史國它們敢於抵抗的原因,如果石國與拔汗那國再聯手抵抗,一旦大食人進攻受挫,那康國和史國它們必然會再興反抗,這樣大食的東征計劃極可能會失敗,所以他便利用石國正王的投降之心,先挑撥我們兩國的關係,破壞可能的結盟,等我們內耗得差不多了,再突然出兵,那時我們隻能任其宰割,當然,如果能兵不血刃占領石國,他又何樂而不為?”
李清點了點頭,應該是這個原因,他記得白衣大食橫跨亞、非、歐三大州,雖然阿拔斯的黑衣大食在去年占領了大馬士革,但要完全征服白衣大食原來的領地,卻是一時半會兒完不成的,所以他不可能將重兵放在中亞,況且他也不相信,收拾這些小小的西域胡國還需要用二十萬大軍嗎?至於東征大唐,那更隻是一個遙遠的計劃而已,阿拔斯內部不靖,他怎麼可能立刻去樹立強敵,如果連這點政治智慧都沒有,阿拔斯又怎麼可能建立黑衣大食.
他沉吟片刻,忽然道:“你們以前曾經降過,那現在卻又為何不降?一定要抵抗到底?”
這句話李清問得十分直白,甚至是無禮,可如果不問清楚,一旦戰爭爆發,這些小國的立場搖擺不定,極可能就會成為最後失敗的原因,李清久曆官場鬥爭,這些不確定的因素他豈能不防備,一旦知道原因,他就會抓住他們所害怕之事,將他們牢牢綁在自己的戰車之上.
果然,李清的直白讓房間裏的氣氛變得十分尷尬,最後裴羅‘哎!’了一聲,苦笑著說道:“侍郎一點麵子也不給我們,不錯,我們是曾經降過,但我們降的是白衣大食,而不是現在的阿拔斯黑衣大食.”
“這二者的區別在哪裏?”李清不給他喘息,繼續問道.
“區別?”旁邊的莫賀都忽然憤怒起來,他站起身高聲道:“過去白衣大食稅賦雖重,但好歹給我們留一點,可現在的阿拔斯就是一頭餓狼,安國、康國、米國、史國,他大軍所過之處,王族全部殺死,剝奪我們的信仰,摧毀我們的寺廟,挖掉我們的文化,奴役我們的百姓,所有的人都要信奉,若有半點不滿就立刻殺死,你說我們能不抵抗嗎?現在康國、米國它們的教訓就血淋淋擺在眼前,難道我們看不見嗎?”
“那車鼻施為何要降?”
‘砰!’地一聲,莫賀都狠狠在桌子上砸了一拳,“他是懦夫,他被嚇怕了,隻想到要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別的什麼都不在乎,甚至將他的王後都獻給大食使者玩弄.”
“好了,不要再說了.”李清站起身,負手在房間裏慢慢踱步,眼前的局勢錯綜複雜,但撥開紛亂的枝蔓,核心隻有一點,那就是團結西域各國的力量,共同抵抗大食入侵,不管是在軍事上還是政治上.
想到這裏,李清毅然下定了決心,他霍然回頭問道:“你們不妨對我說實話,你們手上各有多少兵力?”
裴羅大喜,站起身大聲道:“拔汗那國有兩萬兵力,如果需要,我三十萬百姓全民皆兵!”
“那你呢?”李清的目光又投向莫賀都.
“我現在隻有五千忠於我的士兵,但如果能殺死車鼻施,那我石國就有三萬勇士.”
“殺死車鼻施!”李清手上的酒杯‘啪’地一聲,被捏得粉碎,要想讓石國之船完全轉向大唐,要想使怛羅斯之戰的失敗不再重演,那所有的攔路石都要統統搬掉,盡管這個車鼻施他還從未謀麵.
一般而言,戰爭是外交的延續,是談判桌上無法達成妥協的必然,但外交卻並不一定是歌舞歡宴,並不完全是香檳紳士,很多時候,在光麵堂皇的外交辭令背後,充斥著比戰爭還要殘酷的陰謀和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