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在那兒!”
李清抬頭看去,隻見簾兒站在一輛馬車前,溫柔地看著他,在她手裏抱著一個繈褓,在她身後,李驚雁和小雨都先後下了馬車,目光複雜.
李清抱著女兒走到簾兒麵前,千言萬語竟不知從何說起,簾兒呆呆地望著丈夫異常黑瘦而憔悴的臉龐,眼睛忽然紅了起來,她捂住嘴扭過頭起,肩膀輕輕地聳動起來.
李清將李庭月放下,勉強一笑道:“我還以為你們會到沙州去呢!”
簾兒抹去眼淚,牽過李庭月,將手中的繈褓遞了過來,展顏笑道:“李郎,快看看我們的兒子,他象極了你.”
李清遲疑一下,小心翼翼接過孩子,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這是....我的兒子嗎?”
掀開蓋在上麵的紗巾,裏麵是一張粉嘟嘟的小臉,睡得正香甜,他眉眼間依稀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他喃喃道:“象我!是象我!”
這一刻,李清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胸在無限延伸,千萬年的歲月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他忽然轉過身來,將兒子高高舉起,迎著冉冉升起的朝陽,笑容異常燦爛,三軍頓時歡呼起來,“都督!都督!都督!”
長安興慶宮,一名小太監匆匆穿過勤政殿,來到後宮大殿前,陣陣絲樂聲從裏麵傳出,小太監對侍衛低聲說了幾句,侍衛點點頭,轉身進了大殿.
大殿內雲板輕響、絲竹繞耳,幾個梨園弟子正在扮戲唱白,聲音婉轉悠揚,李隆基凝神細聽,忽然眉頭一皺,搖了搖頭,對一旁的楊玉環道:“孟夏邊候遲,胡國草木長,馬疾過飛鳥,天窮超夕陽,這分明是西域將士出征之意,是威武肅殺之詩,但曲調卻太過於清婉了,實不般配,玉環覺得呢?”
楊玉環美目流波,輕輕掩口一笑,對李隆基道:“我隻覺得三郎這些日子怎麼對邊塞之詩情有獨鍾,昨日是王昌齡的塞下曲,今天又是岑參的詩,你說說,這是為何?”
李隆基捋須嗬嗬直笑,“我大唐將士威震西域,保衛小勃律、蕩平朅師國,立下大功,朕自然高興,所以想聽聽這些讓人振奮的曲子.”
楊玉環卻在李隆基手背上輕輕掐了一把,微微嗔道:“你也知道人家立了大功,卻不放人家妻兒前去團聚,要不是臣妾堅持,三郎此舉豈不是傷了邊關將士的心.”
李隆基尷尬的笑了笑,“這是我大唐例製,邊疆帶兵之將須有家屬留京,再說朕最後不是依你了嗎?”
兩人正說著,高力士悄悄走到李隆基身後,低聲稟報道:“陛下,李相國有要事求見!”
李隆基興致被掃,不由臉一沉,揮了揮手道:“朕現在沒空,改天再說!”
楊玉環見高力士欲言又止,知道他有大事,便推了推李隆基,軟聲求道:“三郎還是去吧!你好些日子沒關心朝政了,臣妾可不想被大臣們罵.”
“他們敢!”李隆基臉一板,隨即又拍拍楊玉環的手,安慰道:“朕聽愛妃的.”
說完,他回頭對高力士道:“讓相國到禦書房等候,朕隨後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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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甫來找李隆基自然是為了李清的事,他身在長安,對發生在萬裏之外大食的情報並不靈通,隻知道大食國爆發內戰,卻不知道內戰已經漸漸結束,更不知道大食的戰劍已經指向東方,但李清厚厚的一本奏折卻詳細講述了昭武九姓胡地區對大唐的重要性,它是大唐與大食地帶,若它們被大食吞並,那大食的下一個目標就是安西四鎮,如果它再和吐蕃結盟,大唐便腹背受敵,邊患將百年難靖.
李林甫畢竟是做了十幾年的宰相,他的眼光也是常人難及,大唐很多重要的戰略決策,他都參與製定,李清的奏折他完全讚成,情況緊急,他當即進宮求見李隆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