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端起茶碗細細品了一口,不由讚道:“果然是好茶,聽說今冬蒙頂茶樹遭了雪災,收獲不過幾斤,全進貢給了入宮,相國竟得了半斤,可見聖眷之深啊!”
“可楊國忠卻得了一斤的賞賜,這又怎麼說!”旁邊伺候的李岫不由恨恨地插口說道。
李林甫臉一沉,斥道:“我與侍郎說話,你休得插口,給我下去!”
趕走了兒子,李林甫歉然一笑道:“最近有傳聞說楊侍郎欲置老夫於死地,所以李岫心中有些不滿,失禮了。”
說到此,李林甫眼皮一抬,目光銳利地盯著李清,看他怎麼回答自己,是打哈哈應和,還是說些有建設性的話?
李清卻微微一笑,“相國今天進宮,是為了楊國忠之子殺人一事吧!我也聽說皇上下旨命大理寺來查此案,看來皇上也是想不了了之,不過,相國不覺得此案有些蹊蹺嗎?”
“蹊蹺?”李林甫當然覺得此案蹊蹺,分明是有人布了局讓楊暄上當,可他就是想不出這究竟是誰施的暗箭,可現在李清卻說起此事,李林甫忽然若有所悟,抬頭向李清看去,隻見他眼中充滿了笑意,哪裏有什麼疑問之色。
“是你......” 李林甫猛地睜大了眼睛,手顫抖著指向李清,他一向喜怒不露於色,可此時也控製不住內心的震撼,他的心中轉個無數個念頭,此事竟然是李清幹的,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李林甫再也坐不住,他站起身快步走到窗前,刷地拉開了窗簾,借昏暗的夜色掩飾自己內心的震驚,漸漸的,他平靜下來,腦海裏迅速思索著李清的用意,這顯然是向自己示好,可自己與他一向是敵非友,章仇兼瓊之死更是脫不了幹係,那他此舉究竟是何居心,難道他也不想讓楊國忠得誌不成?
李林甫左思右想,也隻有這一個可能,他懾住心中的狂喜,冷冷道:“李侍郎還有什麼話,不妨一起說出來,老夫年事已高,想不了太深奧之事。”
李清淡淡一笑,挺直了腰道:“相國可知道我與楊國忠是什麼關係?他為何會如此恨我,隻要有機會就想置我於死地,這究竟是為什麼?”
“老夫隻知你與他有舊,他曾給老夫說過,他當成都縣尉便是你向鮮於仲通舉薦的,後來為一些瑣事不和翻了臉。”
“瑣事?”李清一陣冷笑,“他剛到京城開銷大,我便送錢給他,他妻子在成都衣食無缺,也是我一直關照,這等恩德,豈是一點瑣事不和便可以翻臉嗎?”
“那是為什麼?”李林甫轉過身來,眼中頗有興趣。
“那是因為他曾經是我的夥計,隻有我知道他最落魄的時候是何麵目。”李清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冷冷道:“楊國忠是一頭中山狼,他從不甘心在我之下,一直嫉恨於我,所以每次有機會害我,他都不會放過,所以如果他當政,他絕不會放過我,還有慶王,這兩人已經勾結起來,假如慶王有一天登基,你說他第一個要殺的會是誰?”
李林甫恍然大悟,李清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他豈能不明白,現在他眾叛親離,有李清這個重量級的人肯幫他,這個機會怎能不抓住了。
李林甫心花怒放,上前一步拉住李清的手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侍郎有一天會和老夫走到一起,還記得在李琳府上第一次見麵嗎?那時我便覺得我們有緣分。”他當初是怎樣想殺李清,後來屢次為敵,現在卻半點不提了。
今天得了這個意外的收獲,李林甫精神大振,頹態一掃而光,他拉著李清坐下,開門見山問道:“既然你如此恨慶王,那李俅你為何不拿出來?還有你握在手中的那些證據,你又為何不拿出來?難道這些還不足以絕掉慶王入主東宮的希望嗎?”
李清笑而不答,這件事他知道瞞不過李林甫,他今天過來也沒打算要瞞他,對李林甫這種老奸巨滑之人,實話實說反而會得他信任,李林甫也絕不會相信自己真是來投奔他,彼此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
李清端起小茶碗,又細細品了一口,笑道:“相國,如果我沒猜錯,皇上這兩日應該派人來找過你了吧?”
李林甫瞥了他一眼,心中暗暗讚歎,難怪章仇這麼看重他,果然厲害,看問題透徹,不過他也不說破,隻點點頭道:“侍郎說得不錯,高力士來找過我,可這又有何關係?”
“相國在考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