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夜泊(2 / 2)

楊國忠的話當即就讓李琮慌了起來,他急忙拉過楊國忠坐下,這才對他低聲道:“這件事其實是李相國的吩咐,好幾天前,他命我對蘇州櫃坊下手,我便聽從了他的話,派犬子李俅親自去蘇州行事,但沒有想到竟把皇上給驚動了。”

楊國忠暗暗冷笑一聲,這就對了,看來李林甫也想到了這一步,先將李清調走,不過李林甫不可能讓他去動櫃坊,頂多讓他造點事端,火燒櫃坊必定是慶王擅自所為,他心中忽然起了個念頭,既然李林甫參與其中,自己為何不利用這個機會留一個後手?

而且慶王竟然把自己的兒子派到蘇州去了,看來此事絕不會那麼簡單,楊國忠瞥了一眼慶王,見他的目光明顯惶惶不安,心中明了,便和藹一笑道:“殿下告訴我實話,你是不是還打算在蘇州直接將李清幹掉。”

慶王無奈,隻得尷尬地笑了笑,算是默認了此事,但他又急忙解釋道:“雖然是想幹掉他,不過不是由我們的人下手,而是借助別人的力量,就算皇上查出來,也與我們無關。”

“如果要做,索性就幹得狠一點,不要再象上次揚州那樣,留下個尾巴。”

楊國忠喝了口茶,站起身來,陰陰笑道:“此事就算我沒聽見,我還是全力對付李亨,讓殿下早日入主東宮,我告辭了。”

.......

且說李清離開長安後,按照計劃從渭河上船,走漕運奔赴蘇州,水路遠比陸路緩慢,走了三日,才到達陝州(今天三門峽),這天晚上,船即將駛出天寶渠,李清命船家在此停泊過夜。

一溜大船緩緩靠岸,這裏是漕運集散地,大小運糧船隻舉帆如雲,密密麻麻一眼不見邊際,岸上建有連綿數裏的糧倉,駐有重兵護衛。

江靜月白,風推動水波輕輕拍打江麵,船隨波瀾上下起伏,李清負著手緩緩走到船頭,凝望著黑色的江麵,自己離開京城已經三天了,也不知東宮之事如何?李亨有沒有什麼把柄被李隆基抓住,隴右出了事,王忠嗣應該立即返回才對,隻但願李亨記住韋堅案的教訓,不要又在什麼太白樓密晤王忠嗣,被李隆基抓個正著。

還有章仇兼瓊,非要現在彈劾李林甫,難道他不知道倒太子時,李林甫、楊國忠之流都是穿一條褲子嗎?自己的苦勸他卻不聽,為何就不能等到李林甫和楊國忠矛盾開始尖銳時再行彈劾之事。

各種不順心之事讓李清心中十分煩亂,如果財政不好轉,國庫不充盈,或許李隆基多少還會關注民生、政事,可現在.......

李隆基沉溺於歌舞享樂,自己是不是也有一定的責任呢?‘生於憂患,敗於安樂’,此話誠然不假啊!

李清歎了口氣,他此時深感自己的力量渺小,明知過幾年會有安史之亂發生,但他卻無能為力,土地兼並致使大量農民北逃,給安祿山帶了豐沛的兵源,而且此人極會察言觀色,每年送大量的錢帛交結權臣內宮,主動質子在長安,想著各種花樣討好李隆基,又擅使手腕,對契丹打打停停,一直不動其根本,使朝廷覺得非他不能壓製契丹.

他早已羽翼豐滿,卻時時不忘向李隆基表達忠心,李隆基派夫蒙靈察為安東副都護,其用意就是想監視他,他卻反而為安祿山大唱讚歌,若不是自己知道將來會發生之事,也決不會相信安祿山會造反,或許曆史上此時的安祿山也並無反意,隻是想保住自己的地盤而已。

李清望著皎潔的月色,他長長地呼出一口白氣,刺骨寒意使他的思路變得異常清晰,李亨、李林甫、安祿山仿佛是一麵鏡子,讓李清隱隱看到了一條道路,就算做到太子、相國又能怎樣,還不是隨時會被擱上案板宰殺嗎?

李隆基今天將自己調開,那是因為自己能給他帶來滾滾財源,可一但他失去利用價值,李隆基還會這樣好說話嗎?

簾兒說得對,不管是李亨還是李琮,不管是誰繼位,都不會輕饒於他,就算真是廣平王即位,當年自己射李亨的一箭之仇,他會忘記嗎?

李清的心中漸漸變得明朗起來,既然無法改變地方割據的事實,自己為何不學安祿山,手握一鎮軍權,不要再看人臉色行事,砒霜是毒,可它又何嚐不是一劑良藥,隻看他用在何處罷了,既想通這一節,李清的心中豁然開朗。

他輕笑一聲,轉身向船艙走去,這時,風中隱隱傳來呼叫聲,‘李侍郎可在船上?’聲音是從岸上傳來,荔非守瑜凝望片刻,忽然轉身對李清道:“都督,來人好象是宮裏的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