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派一下人來說一聲便是,竟為此送貼,還要出動李銀兄的大駕,這不是要折李清的壽嗎?”
李清接過貼,嘴上說笑,心中卻暗暗吃驚,李林甫請自己吃飯竟派兒子來送貼,這葫蘆裏賣得是什麼藥?
他迅速瞥了一眼貼子上的內容,時間是定在明日,他急拱拱手笑道:“既然相國如此看得起李清,明日準時到!”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辭了。” 李銀回了禮剛要走,李清卻叫住了他。
“李銀兄,聽說你外放了?”
李銀目光頓時黯然,神情落寞地搖了搖頭,原想趁機納妾,可娘子的鐵幕統治使他美夢破滅了。“是的,去朔方軍中任文職,再過幾日便上任了,這一去,也不知才回?”
他翻身上了馬,又長歎一聲道:“那就恭祝李侍郎前途遠大、妻妾滿堂了。”說罷揚手一鞭,馬漸漸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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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麻麻亮,長安城便沸騰起來,數萬士子以同州為單位,家境好的騎著馬、坐著車、有書童伺候;條件差一點的,則縮著頭、籠著袖,步履匆匆,心中揣著娘子的囑托和老父的期盼,在類似今天駐京辦公室主任之流官員的率領下,浩浩蕩蕩向皇城而去,考場設國子監和大明宮宣政殿兩處地方,分進士科和明經科,原本還有秀才、開元禮、三傳、史科、童子科和算學、書學等等,但天寶以後,便漸漸隻剩下進士和明經兩科。
考試一共有三場,帖經,詩文和賦,最後是五道策論,兩科的內容差不多,但側重點不同,進士科重詩賦而明經科重策論,而帖經(也就是默寫經文)是基礎科,甲第和乙第便是看默寫經文的完整程度來定。
“當!當!”長安長空響起了空曠而悠遠的聲音,鬧哄哄的皇城裏終於安靜下來,雄心勃勃的士子們凝神靜心、開始了他們人生的第一次衝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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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大唐的第一個官辦櫃坊便設在入口處,占地規模約有百畝,外形氣勢宏偉,內部結構複雜,裏麵有大小屋子數百間,地下還有用厚重青石砌成的地下錢庫,其實這並非新建,而是原來王寶記櫃坊的總部,自它遷去揚州後,這裏便被官府征用,直接換了個牌子便可。
西市的商稅和租賦原本是由市署征收,但官坊成立後,帳錢兩分,市署便核帳而官坊收錢,商人們被核定稅額後,憑核稅單直接到櫃坊交錢,領取稅訖的貨引便可上路了。
當然,官辦櫃坊也兼有民間櫃坊的功能,替商人和長安市民儲存和運送銅錢,憑官坊簽發的櫃票取錢,隻是現在尚在試點,業務不能覆蓋全國。
中午時分,數十輛馬車浩浩蕩蕩開到了櫃房的大門前,馬車上都載滿了沉甸甸的楠木大箱子,箱子裏大都是成緡的銅錢,它自然就是慶王的手筆,錢是從長安外麵的莊園裏拉來,是慶王為扳倒李清而下的老本。
今天負責出麵辦妥此事的,是慶王的大管事賈海,也就是當年海家唯一逃脫的海中恒,他今天穿著緊束袖口的胡服,臉色傲慢、精神倍加抖擻
“就在這裏停車,把箱子都卸下來!”
賈海的馬飛馳到最前麵,他翻身下了馬,帶著十幾個隨從跑上台階,櫃坊雖然是官辦,但西市和東市的櫃坊裏隻有少數負責簽發貨引的官吏,其他大多數辦理業務的夥計和執事都是從原來王寶記中挖來,和普通的民間櫃坊並無兩樣,幾十輛馬車的到來,早驚動了櫃坊裏的幾個執事,他們快步出來查看情況。
“在下是成都來的商人,姓賈,有一筆錢要存到貴坊。”賈海向一個年紀最大的執事拱手行禮,他說的是蜀中口音,那便是他的鄉音,無須假裝,很自然地便流露出來。
賈海指了指身後的箱子,“就是這些錢!”
幾個執事望著馬車上堆放得整整齊齊的數百口大箱子,不禁麵麵相視,眼中皆流露出震驚之色,這些箱子若都裝實了,少說也有五、六萬貫,櫃坊開業至今,大多是百貫居多,上千貫的很少見,最大的一筆便是巴蜀商行所存的一萬貫。
但櫃坊的規矩是不許打聽客人的來曆,隻認錢認單對表記,這時,一個姓馮的大掌櫃走了出來,向賈海拱手施禮,很客氣問道:“客官想存多少錢?要存多久?要不要在異地提錢?”
“這裏大部分是開元通寶,還有一些官製的黃金白銀,按官家折換,總共十萬貫,我打算存三個月,就在長安取。”
“知道了,賈東主信得過我們,這是我們的榮幸。”馮大掌櫃手一擺,做出一個請的姿勢,“來!咱們去裏麵談談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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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今天是科舉第一天,為了不影響考生發揮,除了吏部和禮部的官員,其他百官都放假三日,當然,各省台都有留守值班的官員,並不會因此而使朝政癱瘓。
李清今天也在戶部,一般的言,戶部隻是負責製定政策,批轉文書、稽核帳表、下達指令之類,而具體事務的執行機關則是下麵的太府寺、司農寺、鹽鐵監等等卿監部門。
李清是戶部侍郎,相應的工作更加清閑,隻對各司報上來的重大事情進行審批,然後再報尚書省左右丞鉤稽,再報到左右相審核,最後才到皇帝處,所以一件大事要經層層審批、把關極嚴,這便是大唐嚴密的審批、勾判體係,在這種體係下,大多不會出現象用屁股來決策等瀆職性的決策失誤事件,當然,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決策一件事的耗時太長、行政效率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