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名從江淮各地、甚至廣州、襄州趕來的大鹽商焦急地站在大門前的廣場上,引頸向裏麵探望,今天又有一次榷鹽,二十五萬石的量,一百石為一份,共二千五百份,申購狀早已經已經遞入,雖然結果會在昭示欄中貼出,但這群鹽商誰也不肯走,一直便站在門口等侯裏麵的消息。
這時從裏麵走出一名鹽官,手端一隻黑色漆盤,又有兩個綠衣鹽吏跟在後麵,扛著鹽引,鹽商們一陣騷動,‘來了!來了!’你推我攘,一起湧上前去。
那綠衣鹽吏板著臉,揀起第一塊牌子高聲叫喊:“林風洋,五百份!”
“趙大明,一百五十份”
“倪十三郎,一百四十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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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風洋就是林掌櫃,他和他的妻舅一起合作,在李清的刻意栽培下,已漸漸成為揚州第一大鹽商,等將來鹽政步入正軌後,將由他出麵組建江淮鹽鐵商會。
“在!在!” 林掌櫃一疊聲答應,擠上前接過鐵牌和厚厚一疊鹽引,他申購一千份,批下來五百份,共五萬石,按每石三百五十文的官價,也就是一萬七千五百貫,錢早在申購前便已交上去,憑鐵牌去鹽倉提貨,多交的錢在王寶記櫃坊辦理退款,而鹽引則是隨貨憑證,由各道鹽鐵司簽發,且編有號碼。
“恭喜林兄又拔頭籌!”幾名鹽商上前祝賀,眼中充滿了羨慕。
“哪裏!哪裏!十三郎不是也中簽了嗎?”林掌櫃一邊口中客氣,一邊迅速清點手上的鹽引,五百張,一份不少,他隨即找到他的妻舅,二人興衝衝登上馬車向碼頭上的鹽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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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隨風看著這一幕,眼中酸澀,從今以後,他自己甚至地方上都無利可圖,無論官鹽田還是私鹽田,原鹽隻能賣給鹽鐵司,再由鹽鐵司加價賣出。
“一石居然要賺二百八十文,朝廷也太黑了。”柳隨風恨恨地嘟嚷幾句,向側門走去,他取出一張貼子,恭恭敬敬地遞給守衛。
“請轉告戶部侍郎李大人,就說江都縣令柳隨風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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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現在已經不再管具體事務,新鹽政已經慢慢走上正軌,一切由第五琦和劉晏去打理,他要做的事是收一批錢,然後押運回京,經過十幾天的運作,已經攢下四十餘萬貫,隻等再賣一兩次,湊足六十萬貫,連同二十萬石查獲之鹽一齊進京。
此刻,他正在接待來訪的長史張博濟,張博濟雖是長史,主管政務,但他壓根就不知道二十萬石官鹽失竊之事,更不知道李清已經查獲了這批鹽,這一切他都蒙在鼓裏,一直到昨天,他收到嶽父李林甫的加急快信,詢問他李清查獲的那一百多條鹽船是何人所為,他才恍然驚覺,原來李清與李成式已經幾次交鋒。
“李侍郎,這些日子我事務繁忙,也無暇過問鹽政之事,昨日路過鹽倉,聽說前些日子的盤查發現帳實有出入,具體內詳卻不知,便想來問一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在揚州唯一讓李清不敢怠慢之人,那便是張博濟,名義他是長史,但實際上他是李林甫代言人,李林甫在這次新鹽法推行中一直保持沉默,並沒有阻撓和幹涉,這才是高明的政客,有所為、有所不為,當然,李清也知道,假如他在這個回合中被慶王擊敗,李林甫也會毫不客氣地上前踩他兩腳,但此時,他必須好好將李林甫應付過去。
“這也難怪張長史不知道,事發時,你正好在長安,此事與張長史無關,又何必自尋煩惱。”言外之意,這事不會牽扯到你,你就不用管了。
李清的意思張博濟自然明白,他的心也放了下來,但嶽父的疑問他不能不答複,隻得又硬著頭皮問道:“多謝李侍郎體諒下官的難處,下官萬分感激,不過有些事若不弄清楚,將來朝廷問起來,我若回答不上實在不好交代,我聽說李侍郎查獲一批鹽,不知是否和鹽倉之事有關?”
話已經問得很直接,李清的心也警惕起來,‘聽說查獲一批鹽’,聽誰說?李成式麼?絕不可能!如此鍥而不舍地問,極可能是李林甫的意思,如果是這樣,那李林甫又怎麼知道?也隻有兩種可能,要麼參加行動的人中有他的耳目;要麼他與慶王有勾結,可看張博濟的情形,應該不是和慶王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