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王號稱天下共主, 諸侯名為國君,掌國之大權,在人王麵前依舊是臣。
氏族政體下,君權臣權向來難以調和。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諸侯強則臣權弱, 臣權起則君權衰。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南幽國。南幽侯大權旁落, 國內政令軍令俱出卿大夫。南幽侯成為一尊會喘氣的傀儡, 必要時還需背鍋。最後被逼到懸崖邊,新仇舊恨忍無可忍, 謀劃幾十年, 寧肯滅國也要屠盡氏族。
縱觀大大小小的諸侯國,國君和卿大夫的矛盾從不曾消失。隻是不如南幽國尖銳,大多維持在一定限度內,不會太過走向極端。
郅玄統治下的西原國,君臣之間的關係顯得極其不同,堪稱獨一無二, 和其他諸侯國有天壤之別。
郅玄登上君位,帶領西原氏族看到與眾不同的風景。卿大夫們打開眼界, 知曉天下之廣,數代都取之不盡。與其在朝堂爭權奪利,每日耗費心力, 不如集中全力對外開拓。
地盤足夠廣, 利益足夠大, 還有國君作為先鋒帶著大家一起向前衝, 氏族們自會目光放遠,不再盯著國內的一畝三分地。
即使有目光短淺之輩, 專盯身邊的三瓜兩棗, 也會被家族中的有識之士敲醒, 拽著脖領子扔上轟隆隆向前的戰車。
按照國君的話講,到草原上策馬不香嗎?
隻要能力足夠,圈下多少地盤全都自己說得算。試問人王分封諸侯至今,何曾有過此等好事?
切實的利益攥到手裏,在新占的地盤內說一不二,無需和他人爭奪,好處顯而易見。
對比以往,西原氏族們無不捶胸頓足,懊惱不已。
早知草原有利可圖,狄戎也能靠著國君刷臉為奴,他們早就動手,怎會蹉跎經年,白白浪費數代北征的戰果。
在利益的驅使下,西原國君臣進入蜜月期。別國常見的矛盾不足掛齒,爭端尚未變得尖銳就消弭無形。
通常情況下,蜜月期不會永久持續,再是蜜裏調油也有結束的一天。
然而事情總有例外。
隻要郅玄能繼續帶領氏族們向外開拓,獲取更多利益,君權和臣權就不會成為國內最主要的矛盾。偶爾爆發也是蘚芥之患,絕不可能動搖國家根基。
氏族們同樣不傻,知曉怎樣做對家族最為有利。在手頭利益沒有徹底消化之前,穩妥起見,基本不會朝同盟和戰友下手。
把牢西原氏族的脈,郅玄行事頗有餘裕。
接下來的路線不走歪,不出現難以應對的意外狀況,例如中都城突然腦抽,號召天下諸侯討伐西原國,國內的情況勢必越來越好。即使將來出現爭端,甚至發生氏族戰爭,靠長年累月積攢下的實力,也不會有外部力量膽敢介入。
沒有外部插手,以西原國氏族的作風,六卿打出腦漿子,大多數氏族也會保持冷靜,不會腦袋發熱抽刀站隊,以致於動搖國之根本。
等待上位的家族還會遠遠站在一旁,為戰鬥的家族搖旗呐喊,鼓舞他們打得再激烈一些。六卿打得不可開交實力大減,自己才好發揮出優秀的政治實力,穩定朝堂,取而代之。
內部穩定,不會出現太大的變故,郅玄的目光自然而然放到外部。
他有極大的把握,中都城不會腦抽發兵,但為防止意外,也為掌權鋪路,還是要未雨綢繆。
諸侯會盟是必要手段,麵子能全,裏子也不會落下。不違反氏族禮儀規則,天下人無可指摘。
因無史料可考,單憑記憶無法完善所有章程,郅玄隻做出大概框架,尚有諸多細節需要填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