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來到中都城,她還是第一次給郅玄寫信。想寫的內容實在太多,拿起刀筆就停不住。直到手腕發酸,原桃才發現已是深夜,身旁的竹簡堆成小山,她仍有許多未盡之言。
婢女撥亮燈火,見原桃放下刀筆,不停晃動手腕,當下移過去,小心捧起原桃的手,輕輕揉著雪白的腕子。
“夫人,不如用絹?”婢女提議道。
絹十分昂貴,對原桃卻不是問題。在她的嫁妝裏,各種各樣的絹足足有二十車,每天用一匹都能用上好幾年。
原桃一愣,旋即變得懊惱。
她方才怎麼沒想到!
不想讓手腕繼續受累,原桃命人開庫房取絹。雖說時間不早,她卻毫無睡意,反而相當精神。幹脆連夜將信寫完,提早送出去再說。
隔日,原桃稟報過稷夫人,命人攜帶書信和準備好的稻出城。
為能盡快將信送到郅玄手裏,她特地派出五名甲士。同時調撥五十名身強體壯的奴隸護送糧車。
隊伍出城時,不可避免引來各方視線。
大多數人都在羨慕,尤其是氏族女子,送信就能派出五名甲士,這是何等的氣派。難怪都說西原侯寵愛妹妹,誰不想有這樣的兄長!
提起西原侯寵愛妹妹,就繞不開近期朝堂上的風風雨雨。
在更多氏族表態後,太子等人終於撐不住,沒法繼續扯皮和拖延時間,迫於壓力,放棄了被郅玄緊抓不放的家臣。
事已至此,負隅頑抗毫無意義。
郅玄身為一方大諸侯,連上三份奏疏,事情非同小可,人王也不可能和稀泥。沒有氏族們倒戈推動,也遲早要給他一個交代。
明白歸明白,被逼迫到如此地步,太子等人都是咬牙切齒,怒火中燒。
如郅玄所想,他一次得罪三人,而且得罪得相當徹底。
若在大一統的時代,身為臣子,他的日子必然不好過。如今則不然,分封政治的特殊性注定三人不能輕舉妄動,更不能對他如何。
身為一方大諸侯,人王都不能隨意處置,何況太子和沒有戰功的王子。
郅玄之所以沒有硬碰硬,選擇狀告委屈而非措辭嚴厲,考慮的主要是人王的麵子。
他要出兵東梁國,中都城的態度十分重要。自己要站到正義一方,讓出兵和分割戰果變得合情合理,就不能讓人王沒有麵子。
在各方推動下,人王下旨,逐三家氏族,收回他們手中的封地。不過沒有削去他們的氏,暫時偏安一隅,將來未必沒有東山再起的時機。
人王算是手下留情,三個兒子十分感動,就差抱著親爹的大腿哭。
收到這個結果,郅玄嘖了一聲,雖然不滿意,也沒有繼續抓著不放。隨手將旨意丟在一邊,就派人去郅地工坊,驗收近段時日的成果。
對東梁國開戰宜早不宜遲。
郅玄手握梁盛留下的城防圖,對東梁國邊境情況了如指掌。為能進一步掌控優勢,他秘密在郅地打造攻城器械,如今已有成品,驗收後即可大規模製造,在戰爭中投入使用。
考慮到戰前安排,郅玄無法在邊地久留。實在舍不得美人,又不能把人帶走,隻能折中一下,分別之前再放縱一回。
趙顥挑開帳簾,恰好對上郅玄的目光。
一刹那,令狄戎聞風喪膽的公子顥竟下意識後退半步。
不怪他做出這般舉動,實在是郅玄的目光太亮,牢牢鎖定目標,活似要將他吞噬入腹,連一塊骨頭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