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俏那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子, 寶瑜實在拗不過她,半推半就隻好答應了。
吃過晚膳後,蕭又菱和寶瑜又敘了會話, 而後各自回房休息, 宋俏則趁著夜色還不濃,急匆匆地進宮了一趟。
慈寧宮裏,宋太後半合著眼躺在榻上休息,幾個小宮女跪坐在地上為她捏腿。
小太監進來通報說大長公主進諫,宋太後下意識皺了皺眉。
自從有了孩子之後, 宋俏被家裏的幾個孩子煩得不行, 三天兩頭往宮裏跑,將宋太後也給煩得不行,宋太後如今聽著大長公主的名字就頭疼, 剛想要吩咐宮女說不見,沒成想話還沒說出口,便聽見門口處傳來一陣喧嘩。
宋俏撥開宮人們自行闖了進來,口中喚著:“母後,怎麼還不宣我?”
大長公主進殿,裏頭宮人立刻低眉順眼地跪了一地,宋太後閉著眼扶了扶額頭:“都是做娘的人了,還冒冒失失的,像什麼樣子?”
“您也知道我當娘的人了, 還總是說我。”
宋俏說著,嬌嗔地上前拉住宋太後的衣擺:“您就從來不說寶瑜。”
宋太後睨了她一眼道:“你若有寶瑜半分的穩重, 我便再也不說你。”
宋俏自知理虧,心虛地喝了口宮女奉上來的茶水,不再說這事了。
寶瑜在宋太後心裏的分量是誰也比不上的, 就連宋堰也不行,宋太後是真的將寶瑜疼進了心坎兒裏。
宋堰打下江山至今時日已經不短,可寶瑜一直很少進宮來,算上去年的中秋節,也隻有兩次。但是宋太後仍舊總是惦念著她,賞賜源源不斷地送去長公主府。
眾人都以為大長公主宋俏有多麼受寵,卻沒人知道,那些珍貴的珊瑚珍珠之物,宋俏隻有看一眼的份,一個都沒有送給她的,全都是賞給她府中那位被整個宋家捧在手心上的未來皇後的。
“母後,我這次進宮來,就是為了您這孫媳婦!”
宋俏把茶杯放下,用帕子抹抹嘴巴,而後頂著宋太後狐疑的眼神湊到她麵前去:“沈丞相家的那位沈嬌蓮沈小姐,您可知道吧?”
宋太後遲疑片刻:“……哦?”
這些年來,宋太後隻管在宮裏吃齋禮佛,對待外朝的這些女眷不是很熟悉,聽宋俏提起了,眯著眼想了很半天才有了印象:“年節的時候好像見過次,性子挺張揚的個小姑娘。”
宋太後道:“不過她的家室顯貴,張揚也是情理之中,她怎麼惹著你了?別和個小姑娘置氣,大不了稟給她爹爹,罰她閉門幾個月便夠了。”
“她若隻是張揚,我才懶得理她。”宋俏嘲諷地勾勾唇,“但她膽敢覬覦寶瑜的皇後之位,我便要給她一點教訓了,讓她知道天外有天,這上京城裏有的女人是她惹不起的。”
聽聞這話,宋太後的臉色也差了下來:“想做皇後,她竟然有這個膽子?”
宋俏想起什麼,忽然笑起來:“母後,您不是一直愁著寶瑜不願意答應入宮嗎?”
她挽著宋太後的胳膊道:“其實啊,依女兒看,寶瑜也不是真的抵觸陛下,隻是礙於麵子,缺個台階下。”
宋太後點了點頭。
宋俏道:“女兒倒是有個辦法,既殺了那個沈丞相之女的威風,還能迎娶您的孫媳婦入門,一舉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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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宴在十日之後,沈丞相家的郊外別莊裏。
當初宋堰登基之時,為了博一個仁德的名聲,也為了安撫眾位開國功臣,曾經大肆封賞過一次。
立國之初,國本不穩,金錢賞賜擠不出那麼多,最實惠的辦法就是封地。
將那些京郊的荒山野嶺、開墾不出來的荒地都以別莊別院的名義賞給各位功臣,既不用花多少銀子,臣子們也都很高興,覺著那是禦賜寶地,十分有榮耀。
沈嬌蓮坐在別莊的涼亭中,身邊圍繞著一圈誇讚她衣裳、妝容、氣度的貴家小姐。那些小姐放在京中也都是名門出身,但在沈嬌蓮麵前這身份就低氣了,隻有巴結的份兒。
兵部左侍郎家的小女兒道:“沈姑娘今日這翠色的裙子真是好看,如同那碧波蕩漾的湖水一般。看裙擺這一塊,用的還是天蠶絲吧?麵料上波光流轉的,好看極了。”
中書令家的千金道:“這天蠶絲可是雲南進貢之物,一年也就兩三匹,怎能不好看?若不是沈姑娘今日穿了,咱們這些人怕是這輩子都見不著天蠶絲長什麼樣子的。”
眾人聽了這話後紛紛應是,沈嬌蓮指尖裏捏著一顆葡萄,眼中的笑意掩飾不住。
這半匹天蠶絲是她父親尋了許多的門路才勉強得來的,沈嬌蓮當做是寶貝一樣,提前許久便做了這身裙子,想著宴會上穿。
隻可惜布料太少,做一身裙子是不夠的,隻好將天蠶絲做成裙擺了。
沈嬌蓮低頭看向腿上驚豔的布料,眼中湧現出一絲嫉妒。
內務府的管事是她爹爹的人,別人不知道,但是她可知道,今年的天蠶絲隻進貢了兩匹,這麼稀罕的物件,宮中卻是一匹都沒留,盡數送去了大長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