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狐皮一絲雜色都沒有,寶瑜赤著腳踩在上麵,懷中抱著一隻同樣雪白的貓。她穿了一件寶藍色的衫裙,華貴雅致的顏色最適合她的氣質,更沉得皮膚白潔如玉,長睫低垂著,恬靜的側顏讓宋堰愣神了片刻。
宋堰不由苦笑,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仍舊有這種本事,不發一言就將他拿捏得死死的。
“真的不高興了?”
宋堰走過去,撩起袍子在寶瑜的榻邊坐下,順其自然地將她的腳放到自己的肚腹上捂著。
先揉搓了兩下將寶瑜的腳焐熱了,才柔聲問:“是因為哪件事,生病了我沒來照顧你,還是聖旨的事?”
寶瑜試著把腳抽回來,被宋堰握住腳踝動彈不得,她幹脆在宋堰的腰上踹了一下,聲音依舊柔柔的:“你說呢?”
“若是我能猜得準你的心思,就不用這麼三天兩頭地往宮外跑了。”宋堰歎了口氣。
“椒房殿已經收拾出來三年,未央宮也一直給你留著,你喜歡住哪裏都隨你,但你偏喜歡在大長公主府住這偏院。”
宋堰懲罰地捏了捏寶瑜的小腿,將寶瑜疼得呀了一聲,又道:“搬進宮裏不好嗎?就算不做皇後,隻是住在宮裏也好,朕每日都想你想得緊,你倒好,心裏從來沒有朕。”
“所以你就胡亂地下了那道聖旨。”寶瑜直起身子問,“宋堰,你是在威脅我就範嗎?”
聽見這話,宋堰一直平靜的表情出現了短暫的裂痕,他偏過頭到一邊,生硬辯解:“怎麼會。”
“你怎麼不肯看著我?”寶瑜伸手按住宋堰的臉,將他的掰過來麵向自己,“那你下那道聖旨是什麼意思,難不成真如坊間傳聞說的,你是看中了沈相家的小女兒,要她做皇後了?”
宋堰已經二十八歲,是極為成熟的男子長相,眉宇間自有一股軒昂的帝王氣概,和多年前那個意氣用事的少年判若兩人。寶瑜看了宋堰的臉很久,忽然反應過來,時光荏苒,宋堰已經征戰沙場多年,現在也是切切實實的帝王了。
這麼多年過去,許是她的私心,也或許是在臨南島上的那段日子讓她忘記了時間的流逝,在寶瑜的心裏,她一直把宋堰還當成十五歲時的宋堰。
可是他已經不是,他擁有更大的責任,無比的權力,他可以掌握天下人的生死。
可能這才是她這三年來不肯踏出最後一步的猶豫之處。
最是薄情帝王家,寶瑜不知道該怎麼說服自己去信任宋堰。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和宋堰一起承擔這份責任。
雪白的小貓“喵”的叫了一聲,從榻上跳下去,一溜煙地跑遠了。
“阿瑜?”宋堰口幹舌燥說了一大堆,最後看著寶瑜怔怔的臉,便知道自己剛才都白說了,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宋堰歎了口氣,探身附在寶瑜的耳邊,又輕輕喚了聲:“阿瑜,你在想什麼?”
寶瑜忽的緩過神來:“什麼?”
“沒事。”宋堰揉了揉寶瑜的頭發,又偏頭看了看天色,“已經午時了,你該小睡了,我抱你去床上?”
榻上正對著風口,稍坐一小會還可以,卻是不能睡覺的。
寶瑜看著宋堰關切的眼神,沒有拒絕,抿唇道:“那你輕一點,可別弄疼了我。”
“你可是未來的皇後,就算給我天大的膽子,我也不敢弄疼了你。”宋堰將寶瑜的胳膊纏在脖子上,稍一使力就將她打橫抱了起來,走幾步放到內室的軟床上,又細致地將寶瑜的長發都撩起來搭在肩頭,省得睡覺時壓在背後扯得痛。
“阿瑜,我隻有最多七日的時間了。”宋堰坐在床沿邊,輕輕捋著寶瑜的頭發,“若是七日之後我再不說出皇後是誰,那些大臣們會煩死我的,你總不能將我推到這種水深火熱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