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堰低低地吼:“沒有人那麼想過!”
“這對我來說公平嗎!”寶瑜仰頭看著他,眼裏有星點的淚光,“我說過,我不恨你們,從前我過得不好,那是我咎由自取,不是我付出了就應該得到回報,我懂得這個道理。就算最後,那一場戰役之前,所有人都走了,你帶走了所有人,沒關係。但是,宋堰,還要再來一次嗎?”
“再來一次,是什麼意思?”宋堰走到寶瑜的麵前,他抬頭,想給她擦擦眼淚,但看著寶瑜抗拒的眼神,最終隻能無奈地放下,“寶瑜,你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們嗎?”
寶瑜看著宋堰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對,我永遠不會相信你們,與愛恨無關,隻是不信。”
宋堰忽然覺得無力極了,好像全身所有的力氣都流失了。
他知道,無論他再說什麼,寶瑜都隻會當成笑話。他可以忍受她的打罵,再疼都沒有關係,他心中至少有一個念想,他知道隻要時間夠長,一年兩年,五年十年,總有一天寶瑜的心會被他焐熱。
但是今天她說,她不信。
“你還有七天的時間。”寶瑜道,“否則,那本賬目就會出現在知府大人的桌上,你知道後果的。”
宋堰抬手,輕輕地摸上寶瑜的頭發:“寶瑜,你知道上輩子我最大的遺憾是什麼嗎?”
寶瑜的呼吸因為他的觸碰停滯了一瞬。
“我在你心中是個什麼樣的人。”宋堰將手掌移到寶瑜的後腦,他低頭,將額頭與寶瑜的額頭相碰,輕笑了聲,“你不用說,我也知道。我自大,狂妄,追名逐利,無所不用其極,自私,冷漠,從一個混賬少年長成了一個惡滿天下的亂賊,是嗎?”
寶瑜的喉頭動了動,她握緊了手中剪子的把手:“宋堰,你不該離我這麼近。”
“你知道我為什麼最討厭你的管束嗎?”宋堰自顧自道,“因為我始終無法接受,我深愛著的女人,身份竟然是我的母親。”
那兩個字像是炸雷一樣在寶瑜的耳邊炸響,她驚愕地看著宋堰的眼,企圖在他的眼中找出玩笑的神色:“你瘋了!”
“我沒瘋。”宋堰輕輕握住她握著剪子的右手,低聲道,“寶瑜,你知道嗎,其實我一點都不勇敢。在我發覺我喜歡你之後,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逃避。我不想對你冷漠,我多想和你常常在一起,一起吃飯,一起說話,但是我怕,我的感情會被你發現,我知道你不會接受我的。我不懼倫理綱常,我也不怕世人異樣的眼神,我隻怕,你知道了後,會再也不要我了。”
“瘋子。”寶瑜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一隻碩大的空鼓之中,耳邊是無盡的嗡嗡的敲擊聲,她緩慢地搖頭,“瘋子,你給我滾出去。”
“你才十八歲。”宋堰按著寶瑜的肩膀,將她抵在了床邊的柱子上,眼底猩紅,“你根本就不是我的母親,你才十八歲。我上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沒有早點把這些話說出口。如果我說了,是不是結局就不會是那樣?”
寶瑜能感覺到宋堰的心跳,與她的融合在一起,跳得飛快。
她再忍不住,揚起手狠狠地給了宋堰一巴掌,又抓起一旁桌上的硯台,砸向宋堰的額頭。
血瞬間噴湧出來,順著宋堰的臉頰縷縷流下,宋堰沒有躲,也沒有喊疼,隻是掐著寶瑜的肩膀,眼中是死灰一樣的絕望,又好像還存著一顆微小的火星。他已經失去了理智,所有的情緒都被寶瑜逼到了頂點,在寶瑜再一次抓起硯台想要砸下的時候,宋堰牙根緊咬,忽的攬著寶瑜撲到了一旁的床榻上,閉著眼咬住她的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