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瑜也沒想到能在這遇見黎子昂。

算一算,從上輩子到現在,她與黎子昂也十年沒見過了,他還是印象中的老樣子。

穿一身青色布衫,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說話時總是客客氣氣的,見宋堰沒理他也不動氣,笑盈盈又問了句“宋少爺,您不記得我了?我是黎氏胭脂行的黎子昂啊,去年的淮寧遊船會,咱們還見過的。”

這一連番的變故,就算是喜怒不形於色的宋堰,也覺得頭頂冒火了。

他害怕寶瑜想起這個黎某人是誰,故意站起身來假作倒茶的樣子,擋在寶瑜眼前,不耐煩道“不記得了,沒什麼事你就走吧,別杵在這礙眼。”

“我……”黎子昂沒想到宋堰竟然這麼說話,麵上浮現出一絲尷尬神色。

他性格平和,不願意在這樣地方和宋堰起爭端,忍了氣剛想道辭,聽見一道輕柔柔的女聲傳來“宋堰,你怎麼這樣不懂禮節,怎麼和黎掌櫃說話的?”

黎子昂大驚,循聲望去,對上一雙柔亮的眼睛。

寶瑜也正看他,笑了笑,又道“黎掌櫃,你別見怪,宋堰的性格就是這樣,等我回去後,好好教導他。”

黎子昂的臉倏地紅了,他“啊”了一聲,竟沒說出話來,隻是眼睛再離不開寶瑜的臉,心也跟著跳得飛快。

他不敢肆無忌憚地瞧,便飛快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心中記住出寶瑜的樣貌,再若無其事地別開眼睛,極力讓聲音保持平穩道“無妨無妨,宋公子年紀尚小,年輕氣盛也情有可原,夫人是宋公子的——”

寶瑜平靜道“繼母。”

宋堰同時揚高了聲音道“什麼也不是。”

黎子昂錯愕片刻,想明白了過來。

宋家那點家事不是秘密,整個淮寧的商圈皆有所耳聞,黎子昂直接忽略了宋堰急躁的回答,笑盈盈衝著寶瑜拜了一拜“見過宋大夫人了。”

宋堰被氣笑了。

他甚至覺得自己是出門忘了看老黃曆,才遇上了這麼一件件瘟事。

他厭惡黎子昂看著寶瑜的眼神,更對寶瑜對他溫和的回應感到嫉妒,不待黎子昂再多說句什麼,直接往側邊一步,擋在了他的麵前“你說完了沒有?”

寶瑜輕聲嗬斥他“宋堰!”

黎子昂也跟著解圍“不知道宋公子為什麼對黎某這麼大的敵意,若是有什麼誤會,咱們現在坐下來說開了——”

“沒誤會。”宋堰道,“就是看你不順眼,行了嗎?你的賬我付了,你現在趕緊走。”

“宋堰,你不能這麼對黎掌櫃說話。”寶瑜站起身,聲音輕緩,但是每一個字都戳在了宋堰的肺管子上,“我從前道黎掌櫃的鋪子買過脂粉,一來二去,也算得上是朋友。這麼算來,黎掌櫃就是你的長輩,你該恭謹喚一聲舅舅,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目無尊卑、大呼小叫。”

寶瑜的“朋友”二字讓黎子昂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宋堰隻覺得被迎頭擊了一棒似的,他想起剛才隻有他和寶瑜二人時,寶瑜冷漠的神態,再與此刻對比,心中那股酸意順著喉管往上,怎麼都壓不住了。

他倏地回頭,看向寶瑜的視線也變得淩厲起來“你什麼意思?”

“你什麼意思?”寶瑜鎮定反問,“隻不過街上老友相遇而已,你這麼大反應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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