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他看到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掃視過來,俱是不滿。

宋堰頓了頓,不得不改口“我以前聽大夫人說過,我爹隻給她留了一份,那時候爹病重了,簽不了第二份。”

“那就好。”宋老夫人長舒了一口氣,“這樣,寶瑜便走不了了。”

她想了想,又道“既然每個人都是死後重來的,話都說開了,家有家規,咱們也得立些規矩。這第一條就是,所有的尊卑,都按著現在時間的尊卑來。在家裏,還是要聽老爺的話,至於家裏的生意該落到誰手裏,也按著上輩子的過程來。”

宋老夫人說尊卑的時候,看向了宋堰。

前世,宋堰起兵後權勢極盛,差一步就可登基,是宋家當之無愧的掌權人,宋老夫人是在提醒他,不要與宋老爺爭權。

說到生意的時候,看向了宋正昀。

前世宋家的大部分生意都落到了宋堰的手裏,留給宋正昀的隻是一些零散的鋪子,不成氣候。宋老夫人用眼神示意宋正昀,讓他不要利用記憶的優勢,與宋堰奪權,最後搞得宋家雞犬不寧。

宋正昀明顯的不服氣,但是迫於老夫人的威壓,還是不情願地“嗯”了聲。

宋俏終於開口,磕磕絆絆的“娘,那我……我還得再嫁給,柳嘉容嗎?”

宋俏今年十八歲,到了該成親的年紀,上輩子,十八歲的時候,她嫁給了柳家一個二婚的庶子,柳嘉容。

柳嘉容長得俊美非凡,性情也風流倜儻,年輕時候的宋俏對他一見傾心,立誓此生非他不嫁,甚至不惜和宋家人大鬧了一場。宋老夫人對她太過失望,也就隨她去了。直到嫁過去之後,宋俏才知道,柳嘉容果然不是良配,但已經悔之晚矣。

宋俏在柳家時,曾經小產了兩次,柳家人照顧不周,她隻能回宋家求助,宋老夫人不願意見她,每次都隻有寶瑜來。寶瑜心細,萬事親力親為,宋俏有一次產後染了風寒,差點死了,幸虧寶瑜在,才幫助她度過了難關。

後來宋俏搶來了柳家的財政大權,逼死了柳嘉容,終於揚眉吐氣,想要回宋家看看寶瑜的時候,卻得到了她已經自盡的消息。

“如今,你愛慕柳嘉容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淮寧城了。”宋老夫人道,她拍了拍宋俏的手,“不過,你若不願,咱們就不嫁了。”

宋俏的鼻子酸了一瞬。

“娘。”宋俏抱著宋老夫人的胳膊,低聲道,“我不想大嫂走,我舍不得她。咱們都在一起,才是一個家,若沒了大嫂,家也算不上家了。大嫂以前和我說,她一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安安穩穩的,有個圓滿的家。我們如今有了,能不能和大嫂說說,別走了……”

宋老夫人歎了口氣道“娘知道,娘也舍不得,但是……咱們以前做過錯事。”

“別這麼愁雲慘淡的。”宋正昀看不得這樣悲傷的氛圍,他笑道,“和離書已經沒了,按著南齊的律令規定,沒有和離書——”

宋俏道“沒有和離書,夫妻就不能和離。但是若是守寡的婦人想要和離,就算沒有和離書,隻要能夠得到本族族長的允準,也是可以和離的。”

“……”宋正昀的嘴巴開開合合,他上輩子沒娶過妻,不知道有這回事。

宋堰道“族長遠在寧遠,隻憑大夫人自己,她是沒法到寧遠那麼遠的地方去的。隻要見不到族長,不還是和離不成嗎?”

“族長,就在路上了。”宋俏的臉擰著,“我前段時間離家,就是去寧遠看望祖母的,後來在寧遠,族長的兒子,就是大表哥,收到了朝廷的任命書,讓他去武清縣做縣令。從寧遠到武清,要經過咱們淮寧。族長說他一直想到淮寧來看看咱們,可惜沒機會,眼下有了機會,順道便來了。”

“……”宋堰沉默了。

宋俏道“我醒了後便急著要回家,所以另乘了馬車,沒和族長他們一路。但算算日子,他們明後兩日,應該也能到了。”

宋堰抬頭“現在把他們趕走,還來得及嗎?”

宋俏誠懇道“……怕是,夠嗆了。”

……

寒春院裏,寶瑜和采萍一起把屋子打掃幹淨,又默默地將箱子裏的東西都給擺回了原處。

宋老夫人回來後聽說這件事,讓人給她送了好些錢來,說砸壞了的東西都放心去買,若是不夠,再找她要。

寶瑜並不心疼那些壞了的東西,東西壞了,再買就是了,但是若她的青春韶華再次在宋家凋敝了,又有誰來賠償她呢?

采萍小聲問“大夫人,晚飯好了,現在吃嗎?”

“我不餓。”寶瑜衝她笑了笑,“你自己吃吧,留我一個人待會。”

作者有話要說表擔心啦,宋俏能想到的辦法,寶瑜肯定也能想到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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